此次有缘得见印度传统相亲。小帅哥名叫哈第,15岁去法国谋生,苦撑十几年后终得身份。已相看了很多,多不中意。去年相中一女,居西班牙,受母调教过甚,关系不甚融洽,已分。次处我想插一句:好多女人是被妈害得。
哈第很帅,温柔细致,自带欧式的善解人意,为人彬彬有礼,做事很有韧性,缺点是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在巴黎做油漆工,不过工作稳定,收入很好。
这次回家,家里开了家庭会议,终身大事必须此次解决。当天驱车几百公里拜了guru的庙,以求天佑。又及:guru就是教主,神一般的人,无所不知的老师的意思。
第二天一家人打扮整齐,哈第还染了头发,自然黑,不过几颗白发而已。不过心情可以理解哈。开了两小时,途中上了媒人,女的,独臂,墨镜。虽是墨镜,还是可以感觉到目光如炬,说话颇有煽动性。她善于观颜察色,触觉敏锐,极有尊严,颇有压寨夫人或者黑社会头目的架势。
车停在一个正在修缮的庙里,左手一溜宽敞的凉棚。是当地人用来相亲的场所。我们男方家人浩浩荡荡出车来,早有两个缠着红头巾的中年男子等候。相互寒暄了几句,然后姑娘和她妈从另一辆车里出来了,然后两家人象毒品交易似的干站着。我们的眼睛嗖嗖地在姑娘和她妈的身上扫来扫去,大家各自用尽一生所有的阅历和知识来判断女人的长相人品气度性格和感觉。
姑娘身材高挑,苗条,着传统衣服,镶金边,皮肤黑,略微有点双下巴,面圆润,中等之姿,她满面羞涩,双眼下垂,两颊泛红,偶尔瞟一眼哈第。那种羞答答的模样,可人致极,大有可玩味之处。此时哈第的妈问话了,我听不懂,有时姑娘的妈回答,有时红头巾男人回答,几个回合下来,大家分别退居二线,男方家里形成一小圈,一边远远的瞅一下下姑娘,一边交流:怎样?多大?21,上学不?在上大学,学什么?文史类的。忽又有人说,她牙黄,怎么那么黄?又问哈第:怎样?哈第说,貌似嘴上有胡子哎......。我赶紧的,不怕,蜡纸一贴一撕就好,你对她整体的感觉如何?哈第瞅了又瞅,不说话。然后两家人又汇合,又分开,再汇合再分开。你知道吗?这姑娘有一奇:越看越好看,颇有吸引力。但是,她妈太漂亮了,长得是秀丽长脸,身材微丰,皮肤白皙透亮,气质优雅,象高知。你要是在现场你就会遗憾,闺女怎么不像她妈多一点呢?我按耐不住扑通扑通一颗狂跳的八卦心:你觉得怎样?她妈有修养哦,家教不会差吧?哈第他弟不紧不慢的发话了:是啊,就是她妈好,我们才期待更多!
这时墨镜媒人挤进来了:如何?我代哈第发话了:他是要带着去国外生活的,女人最好能接受外来文化,不要躲在丈夫背后的纯家庭主妇。哈第连连点头。媒人用了洪荒之力吸收了这句话,马上回女方传话。不大一会,两家又合,再分,妈和女儿渐渐的退到柱子和转角的墙边。
几个回合后,大家散了。这里要插一句:见面之前是不知道对方情况的,可以当面打听,然后对对方满意的话,24小时回话,行还是不行,接下来再打探对方的家世人品,定日子。
散后,那女的羞涩之态,身形,眼神久久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有人见过了想没见一般,有人见了,明明很平常,却很有回味。此女属于极有回味的一种,正如李渔在闲情偶记中所写:女人一有媚态,三四分姿色,便抵过六七分。又说,今之女子每有状貌姿色无一可取,而能令人思之不倦甚至舍命相从者,皆态之一字之为祟也。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和哈第一提,哈第也说,我刚觉得她很一般,她就在我眼前变了,不过20分钟,她好像变漂亮了很多。大家轰然一笑。
饭后,又有亲戚打电话来,说有适龄女子,邀之一见。于是呼,两三小时后,又回庙里。此次不去凉棚了,我路过的时候,瞄了一眼,有一家人席地而坐,衣着艳俗,举止萎缩;另有一家人站在凉棚一角,女子面貌姣好,肤白貌美,体态匀称,面露轻浮得意之色。
我们进了空庙里,白石筑成,很高很空很大。我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大家早已是窃窃私语了,亲戚的亲戚过来打了招呼。我盯了那姑娘一眼,中等偏矮,黄黑皮肤,面容似女版李自成,颇有劲道。大概是过于的紧张,目光直视前方,一动不动。我一看没戏,好替那女子心酸,又替女子家人伤心,全是殷殷的希望啊!不忍直视被现场拒绝的惨状,我告了辞,先上车等着去了。
因为距离家远,回来后再亲戚家休息,有一通电话打来,朋友的朋友的家人求见,暂不带女儿出来,只说好女子父母在公共汽车站相看哈第一眼,然后再做决定。
我累死了,相亲是体力活啊,纵有十分的好奇,也不去了。大约二十分钟后,一家老小回来,摇头摆手说:见过女子相片,不行。还没吃晚饭,女子家强烈要求哈第亲见女子一面。如是乎,大家在村边一条僻静的大路边上的草地上相遇了。我不由感叹:真是省啊,不用场地费,不用茶水,经济高效运转!
女孩有23-24,皮肤白皙,身材中等,玫红的传统套装,皱眉,大约很不自在,眼望一边,头小面小,五官秀丽紧凑,一娇艳小老太。我刚想问,哈第他妹把我拉开了,说这女孩懂英语的。哈第他妈简单的问了几句,简单明了的拒了。
这一天三个,大家七嘴八舌,哈第思前想后,没有中意的。
回家休整了一天,第二个媒婆出场了,她身子骨大,四十岁上下,面目清朗和蔼可亲,可娓娓而谈,引人入胜,梳着宋庆龄的发式,比之墨镜,着实风格迥异。这回哈第他爸也跟着一起去了,两家相约在一个公共汽车站的大树下。乡下的公共汽车站,没围墙,土地,人少,有两辆公汽停在那里,破败的不成样子。大树下,有石砌的围台,可坐人。两家人一去,闲坐的立即撤了。
女孩子一身绿纱,肤微黑,身材中等,心形脸,五官很有轮廓感,表情略微忧郁,什么都是淡淡的,问什么说什么。高中毕业,父亲在政府工作。母亲一身闪电蓝色纱衣,头发染的微红,因为用印度天然的植物染的。父母一看都是老实人。我都害怕看他们的眼睛。闺女的祖母也来了。双方家庭都穿的极为正式,哈第的爸爸早早就挑了一条蓝色的头巾缠上了。看他们忙前跑后,莫不为子女的幸福操碎了心。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有不为子女着想的。
这回哈第的妈示意我可以和她合影,我和她自拍了一张,仔细一看,人家依然淡淡的,一股子神定气闲,宠辱不惊的气派。问她,离家到国外愿意吗?她面部表情不变的,淡淡的,眼睛象风要吹来似的眯着:没问题。
哈第他爸唱了主角,他和女方父母寒暄了好一会,回了家。
不知道墨镜是不是听到了风声,她立即安排了另一个女孩儿见面,这下成了两个媒婆比试高低的时刻了。
直击印度乡村版非诚勿扰 下
墨镜介绍的第二个,也是哈第要见的第五个,在千等万等之下,终于在女方媒婆的带领下来了,同来的还有女孩子她妈,她舅,女方媒婆长得像平常人家的大姨妈。
女孩子一看就显得很聪明,明显受过高等教育,不那么怯生生的,大眼睛,略微下坠,白皮肤,平胸,中等身材,双眼皮双得太厉害,着绿色带闪的印度套装,很像校园大学生。一问果然,会计师硕士毕业,现在进修,要进银行工作了。大家交换了信息,双方家长表示满意。哈第已然眼花了,没有注意,从了家长的意思。女孩子的妈的脸上笑开了花。
墨镜真是厉害,刚刚的透露了我们想要找的什么人,她就弄了个硕士出来了。两家人皆大欢喜,到附近的甜品店坐下来,其实也就是意思意思,表一表确定关系的意思。墨镜真是得意非凡,尤其对我,隔着眼镜狠抛了几个媚眼。
哈第呢,面对那个女孩子,不卑不亢,热情洋溢又谦虚谨慎,女孩子大大方方,被哈第说得笑眯眯的。我心想:好小子,你真有两下子。
回家路上,才知道女孩子的父亲在她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因为是军人,所以每月可领抚恤金。难怪女孩子身上有一种少有的冷静。她妈等于是就养她这一个女儿,能供到她硕士学位,也算她妈是一个很有志向要强的人了。
双方家长开始探底了,哈第他爸辗转问了两个人,反馈很好。女孩子发短信,问的就是你在法国的照片之类的。一切貌似这亲事要定下来了,日子在甜品店就定了,今年九月。
不料,第二天早上,院子里有大声吵吵嚷嚷的声音,原来是第二个媒人和绿纱女祖母来了,被拒不平,抗议:既不乐意,为何照相?是家人不满还是媒人挑唆,不得而知。
这媒人,在婚前是一份不收的,可以不停的介绍对象,成婚了再给钱,给多少呢?大概是200到300澳币,在印度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男女方只用一个媒人呢,双方都给,如果男方和女方各有不同的媒人呢,男方给男方的,女方给女方的。媒人和媒人之间互有联络,像第五个女孩子,就有女方媒人。
哈第把手机拿出来,当着她们的面,一一删掉昨日照片,小风波算是了结了。哈第他妈表示,万一哪怕有什么闪失,也不会考虑绿纱女了。注意她的潜台词:家里人难缠。
哈第她妈很温柔开明,不过很有大主意,这个是我逐渐的体会出来的。和女儿婆家打交道的时候,那是该让则让,不该让则一分不让,也不怕,也不妥协。
关于哈第的母上大人,虽然温柔贤惠,但也是从四世同堂的大家族里熬出来的。嫁女儿的时候,嫁妆是备得很丰盛的,但是婆母提出再加一个金戒指钱。哈第家出不出得起呢?出得起,但不出。问:已足够,为何?婆母答:送干儿子。母上大人说,没理由,不给,以后该给的一分不少,不该给的一分不多。婆母大人大为光火,对嫁过来的女儿说:以后该有你的钱一分不少,要从我这里得到爱是不可能的。女儿至今和婆母关系不好。不过我目测了女儿和婆母:女儿很倨傲,婆母很倔强。大家囿于脸面和传统不能不住在一起,各自有得受。
好了言归正传,轮到女方摸哈第家的底了。哈第突然接到女方母亲的电话,直言听说你是被人从法国遣送回来的。哈第急了,仔仔细细解释了一遍,并愿登门拜访,携带所有证件,护照,居民身份证。哈第他爸也接过电话,说这次专为婚事探亲,大约一月,不日即回。然后哈第有解释,手机那边很含糊:我们再考虑考虑。也不提核实的事。哈第问:考虑多久?嗯.....更加的含糊了。电话挂了。
哈第他妈直接打了墨镜的手机,说了,我们不能等她考虑太久,有好姑娘给我们介绍。
几天过去了,没言语。大家都熬着,哈第也不指望那边回话了,也不摧。这里有个尊严的问题。估计另有合适的,会在他回法国之前结婚。
我们再说说这个墨镜媒人,本名丁婆,所谓盗亦有道,很有职业操守。她介绍了好几个给哈第,每次拒绝,绝不会失望,还说:我也觉得成的希望不大,不过作为媒人,还是要撮合的。这次她又开始留意了,到今天为止,暂无消息。
那么奇了,明明哈第是法国居民,何来如此谣言呢?这就不得不提我们所不知道的乡下了。有人一看老夫老妻,就以为相爱到白头,殊不知两人死磕一辈子就差没动刀;有人一见乡下人就淳朴,殊不知到移民局告状要遣返某某的正是某某同乡。乡下就这么大,世世代代居于此,你多割了两斤肉,都有好多人盯着呢!所谓大隐隐于市,隐于乡村不太可能。嫉妒两个字是无处不在的。或许得罪了本地的媒人(丁婆不是本地的)......
一声叹息!
纵观整个过程,于我而言,是极大的冲击,真是拿生命等待挑选,各有风姿,越到最后,越觉得印像最深的反不是学历最高的,尤其是第一的情态之美,绿纱女的超脱淡定之美。她们没有中国女人的自由,但是父母尽力做到了找一个家世文化种性匹配的伴侣,此处不谈种性。保证她们不谈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她们也尽力过好父母苦心促成的婚姻。她们对经营婚姻的决心和信心远远甚于中国人。
生活还在继续,哈第的婚事说不定明年,说不定明天。
完
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