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曾经有你的地方

(一)

      高中同学群刚建起那阵,失散多年的同学被一一找到找到并被拉进群。燕子进群那天,我出来跟她打招呼,这么些年过去,我并不确定她是否还记得我。燕子在屏幕那头说:“悦悦,每次路过八宝,看到有机房屋的地方,就想起你。记得你说过你家的稻田在公路边,田边有机房屋。”霎时,屏幕这头的我眼眶湿润,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和这些同学,快二十年不曾相见了,这些年我们音讯全无。时光荏苒,年华流逝,毕业之后,我们各自在不同的地方过着不同的人生,仰望同一片星空却看向不同的地方。高中三年,我们英姿飒爽,在彼此打打闹闹,嘻嘻哈哈中成长。十八年后的今日,我们各有各的悲喜人生。在群里相聚,彼此之间,是否还记得往日容颜,是否还有共同语言?总总顾虑,让不少同学即使进了群也不说话,潜水至天荒地老。正是如此,燕子说“路过八宝看到机房屋就会想起你”才会震撼我心。是啊,高中毕业后,我们虽再无缘参与彼此的人生,至少我们还有这份路过有你的地方,就会想起你的温情陪伴我们的后半生。我想,有这份温情在,如若我们有缘再见,不仅记忆里模糊的面庞会逐渐清晰,少年时代纯真的友谊也会复苏,中年如狗,少年友谊历经岁月洗礼,这情谊会更加厚重,更加弥足珍贵。友谊之路定会越走越远,那光辉会照耀我们前进的路,直达我们的暮年。

(二)

冬日的一个午后,我和朋友茵霞坐在她家阳台上晒太阳。茶叶在热水中翻腾,她的眼投向远处的长江,眼神迷离。我知道她有话说,便不做声,默默喝茶。“你知道么,暑假,单位刚好把我派我到Y所在的单位出差。那两天,我一个人走遍了他单位的每一个地方,甚至到了他办公楼的二楼,却没有勇气给在三楼办公的他打个电话,或者上去找他。”她啜饮一口茶,轻轻地叹一声气。似梦呓般,她又说,“大学毕业这些年,我曾经梦里都想去见他啊。没有联系方式那阵,总想着他结婚了没?过得好不好?工作顺利不顺利?后来辗转找到他的电话,却一条消息也不曾发,一个电话也不敢打。一个人走在他的单位,走过开满荷花的池上小桥,我会想,他常常会到这儿赏荷花吧?走过停满轿车的停车场,他带我到停满豪车的停车场的情景会在脑中闪现,我还记得他说一定要买一辆好车,带我去兜风。如今,他该已经买了好车吧?他单位的布告牌我一字不漏地看,只是希望从中捕捉他现状的蜘丝马迹。”茵霞说不下去了,她声音沙哑,喉咙哽咽。我握着她的手,同她一起看向长江。我懂她,我懂茵霞路过有他的地方为何不联系他。见或不见,曾经的爱情就在那里。人生如同长江水,奔流到海不复回,光阴里的故事也是如此,爱情也逃不过这条规律。人到中年,隐忍是种美德,放弃是种智慧,不打扰是最难得的关爱。路过有你的地方,哪怕内心翻江倒海,不打扰不纠缠,默默祈祷你一切安好,或许是最明智的选择。这,又何尝不是爱呢?

(三)

      朋友阿戴今年终于调走。她的爱人在湖南,双方父母也都在那边。这些年,我总在给她做工作,“回去吧,趁还没老,好好陪陪爱人,悉心教养儿子。”作为土生土长的斯家场人,她对斯中这份感情,我自愧弗如。作为朋友,我知她那份纯粹,只是因为热爱家乡,热爱教育而选择留在家乡的,我只见过她一人。这些年,她并不在乎荣誉或者利益,只是默默教书,深得学生喜爱。我曾陪她午夜三点起来赶火车,知她要回松滋,她的幼子也养成了三点醒的生物钟,只因要坚持和爸爸一起开车送妈妈到火车站搭车。车站里一家人依依惜别,我这个外人别过脸去抹泪。她却告诉我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十多年了。人生有几个十年呢?两周一次的两省往返跑,又有几人能知其中滋味啊!

      这些年,我不停地在她耳边唠叨,让她一定要调回家人身边。而今,她们一家终于团圆。我在替她高兴的同时,却又是很不习惯。每次路过斯家场,都会想起她。想起那段和她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我们志趣相投,周末常常骑自行车出去转,天气好的日子,我们会去找环境不错的池塘。她钓鱼我看书或者散步,彼此各得其乐。待她钓了鱼,晚上回去,肯定是我掌勺,我会干脆配上几个拿手菜,喊来其他朋友喝酒吃饭。我们都任性,工作劳累的间隙,我们会带上孩子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这种日子,随着我和她的调出,也只能成为永远的回忆了。不过,路过曾经有阿戴的地方,我会嘴角上扬,心中充满幸福感。我一个人也会重走我们一起玩过的地方。给最好的朋友做工作,让她过上圆满幸福的生活,是朋友的应尽义务。最好的友谊,是相知相惜,给朋友最中肯的建议,希望她幸福快乐。哪怕因此而减少相见次数,又有什么关系呢?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真情也不过如此吧?

    路过曾经有你的地方,见或不见,你都在我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所有过往已经沉淀成生活中最浓的酒。灯火阑珊处回首,真情就在那里朝我们微笑,它在那儿提醒我们,未来的每一天,都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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