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好意思去要,只能看着床铺草干瞪眼,自己也没有地方睡觉,本身气闷得不行,听着丈夫唠叨心里更加窝火,冲着你姑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你姑爹气得“啊噗啊噗”的,两个人就像两只炸毛的大红公鸡,差点没有打起来!
你表哥不是第二天赶紧去镇上买了一床?为这事家里人劝她几次,她也说再不管闲事了,可后来村里哪一家吵嘴,她还不是照样跑去劝架?就像自己是妇女主任一样,一有风吹草动,在家根本蹲不住。你说她这一世做了多少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四六听着心里的火苗“哧哧”直冒,梗着脖子冲着老婆大声怒吼:“我看你这一张破嘴也是不得了!多少年的事情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干什么?立华家不是也没有发财,我们家不是也没有穷死?!”大月见丈夫确实震怒,婆婆娘家人又在场,赶紧补上一句:“不过村里人都说你姑妈热心,有事肯讲公话。”
第二天早上,四六家里六个加舅舅侄子,八个人将老人送“上山”,自然是和四六父亲放到一起,的确也非常省事,因为只需把新的骨灰盒放进预留的那个位置即可。
天气有些阴沉,清晨的沟沿上寒气逼人,不过没有什么风。公墓里今年添置出三四处新墓,外观造型基本相同,都是小型墓房前竖立一座墓碑,不过新暂亮堂很多。
陈涛仔细看着爷爷奶奶这边,几年前的骨灰盒已经陈旧许多,先前鲜亮的颜色变得很是阴暗,男左女右尊位列左,不过右边的盒子稍大一些,现在,两方盒子并肩矗立着。
四六的眼泪不知不觉又一次流淌出来,他抬起衣袖擦拭几把仔细审视着,后伸出手将两个盒子稍动一动,仔细比较一番略扶正了些,之后静静凝视半分钟,对着父母说:“爸,妈来陪你了,以后你也不孤单了。
你们两个都好好的,互相照顾着,缺什么就托梦给我,儿子给你们送来。”说着泪如雨下,大声啜泣起来,几个人一同悲伤着,各自发出不同的低泣。
陈涛拿起铁锹给墓地四周培上一些湿土,又给角落的两棵柏树松土,它们已经一人多高,这会儿依然是深绿的颜色。小房子上有几棵枯草在风中颤抖,苍黄得只剩嶙峋的瘦骨,他一一将它们拔除,又抚摸着墓碑,心想等清明回来,该把奶奶的名字添上了。
几个人按照长幼次序开始磕头,大月高声哭诉几句,最后志鹏志程志远弟兄仨齐刷刷跪在灵前,一同给逝去的太爷爷太奶奶作揖行礼。
大月教导孙子们恭敬跪拜匍匐着地,所有礼节全部周全悉数到位,随即大声对着公公婆婆下达指令,布置老两口从今以后新的光荣任务,提出他们身为老陈家上代祖辈义不容辞的战略使命,在那一边长远而又艰巨的奋斗目标:
“太爷爷太奶奶保佑三个小的,好好保佑你们俩的曾孙子!保佑他们在无锡好好念书,保佑他们考上大学,三个人全部上大学上好大学,上北京大学清华大学!”
如同他们生前似的,当儿媳的要紧处不忘抛出最为关键的一句:“陈家老祖坟上能不能冒青烟,就看你们两个了,考上清华北大你们过年过节要什么有什么,考不上就只能马虎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