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昨晚听见了吗？老李家又吵架了。”
“可不嘛，这不要开学了嘛，每年都这样。”
“是啊，是啊。”村口的大树下，一群妇女在七嘴八舌的讨论。
要说这老李家啊，可有一段故事，老李在家排行老三，爹娘也是一辈子的老实人，辛苦了一辈子。这老李呢也不容易，小时候得了一场病，怎么都看不好，邻里街坊的都认为不行了，爹娘拿出攒了很久的钱，买了一双七十年代稀有的小皮鞋，准备为他送行。后来，村里人提议去邻村看看，爹娘觉得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吧就去了，说来也奇怪，那里的老神医一看，就说这孩子肚子里有气啊，说着就拿那绣花针一戳，老李就和漏气了一样，回来没多久，老李的病也就好了。等到老李成年了，到了娶媳妇的时候，爹娘也为老李操碎了心啊。第一次老李娶了个邻镇的姑娘，爹娘为老李买了新的家具还盖了当时村上少有的二层房子，结果不到三个月，姑娘跑了，老李和爹娘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过了几年，老李又娶了第二个媳妇，外地的，当时村子里所有人都觉得娶外地媳妇没出息，这会子爹娘又开始帮老李张罗了，彩礼就给了三千，八九十年代三千块钱可值钱了，这次好像有点靠谱，姑娘的老爹也在老李家住了一个多月，好景不长，没过多久，这个外地姑娘也跑了，被骗了，这次老李的爹娘不干了，跑到姑娘家硬是睡在姑娘家地上才要回了一千块钱，爹娘这回是心灰意冷了，想着算了，一辈子打光棍算了，事情又发生了转折，九十年代末，老李又娶上媳妇了，这次啊还是个外地的，姑娘这次也没跑，安心的和老李过上了日子，没多久，老李媳妇就怀孕了，生了个姑娘，老李这时候已经快三十岁了，可把老李高兴坏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虽然家里不是很富裕，但这姑娘要什么，老李就买什么，惯的不像话，每次回家，都记得姑娘，啥好吃的也都想着姑娘。姑娘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给爷爷奶奶带着，老李和媳妇外出打工，所以姑娘小时候的记忆力全是爷爷奶奶，每次老李和媳妇回来过完节再出去姑娘就拼命的哭，死抓住老李媳妇的裤子，抱住老李媳妇的腿不松手，不想让老李和媳妇出门，老李媳妇看了特别心疼，好几次都不想出去，但为了姑娘以后的日子又会趁着姑娘睡着了和老李一起偷偷的出门，早上起来看见老李和媳妇不在，姑娘就一直哭，爷爷奶奶一直哄，每次都这样。慢慢的姑娘也就长大了，老李媳妇也回村陪姑娘了，老李一个人在外打拼。姑娘学习也算努力，班里能够排上前几，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一转眼，老李姑娘上高中了，脾气也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可能无法接受高中的高强度学习，成绩也开始下降，老李媳妇看了也着急，三天两头的和姑娘吵架，老李平时也话少，也不说姑娘，就每次谈起来就开始抽烟。高三那年，姑娘早恋了，偶然一次晚自习小伙子送姑娘回家，被老李媳妇撞见了，老李媳妇看见以后，躲了起来，姑娘眼尖看见了，就赶紧叫小伙子回家了，姑娘心惊胆战的走到老李媳妇旁边，老李媳妇笑了笑说，我够给你面子了吧，你自己以后注意点。姑娘送了一口气，到了下班学期，姑娘被甩了，这下完了，姑娘彻底心不在焉了，课也听不进去了，脑子里一直都是小伙子和别的姑娘的样子。高考结束，姑娘考的特别差，老李手上的烟更是不停了，一个劲的叹气。姑娘去上大学的那一天，老李和媳妇也随着一起去了，老李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姑娘则是开始幻想着大学生活。开始，姑娘还会三天两头的给老李和媳妇打电话，后来，时间久了，电话也少了，姑娘的大学生活过的倒也快乐，朋友圈里玩的开心的不得了。日子再久一点，姑娘也不怎么回家了，就在学校带着，老李回去的时候也会顺便问问姑娘回不回去。沟通变得更少了，为了姑娘能够在学校过的体面，老李就更加努力的搬砖。可是这学费倒也涨的快的很，这不要开学了，又要交学费了，老李一家又开始犯愁了，借出去的钱倒是多，可没人还啊，老李脸皮薄，又不好意思要，借钱的人也觉得老李好欺负，不催就不还。姑娘看着沉默的老李也开始自责，觉得自己不应该去上学了，应该开始分担。媳妇也在一旁嚷嚷，姑娘开始恼火，想发火了，看着旁边接近五十岁的老李，又不说话了，也不哭了，姑娘担心自己一哭，老李就要自责自己了，就忍住了。再后来，七凑八凑，学费倒也凑够了，姑娘也去上学了。时间倒也过得快，一眨眼，姑娘已经毕业了，姑娘的工作啊又成了大问题，四处投简历，四处碰壁，老李抽烟的习惯还是保留着。大概是简历投多了，姑娘的付出老天看见了，真真给找到工作了，姑娘也开始朝九晚五，也变得温柔了，开始善解人意了，隔三差五的给老李和媳妇打电话，每次老李问过的怎么样啊？同事怎么样啊？老板怎么样啊？姑娘都报喜不报忧。老李也知道姑娘不容易，每次都叮嘱姑娘注意身体，注意安全。姑娘这回子终于谈恋爱了，带回来给老李和媳妇过了眼了，老李那天子很开心啊，不怎么喝酒的他，那天喝了好几杯，拉着女婿的手叫他好好照顾姑娘，女婿倒也乖巧，一个劲的点头答应。媳妇和姑娘坐着看着他俩，时不时眼神示意两下。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姑娘结婚啦，老李一个劲的说我姑娘真漂亮，真漂亮啊，说着说着，一向不流泪的老李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抹眼泪，嘴里念叨着，太没出息了，搓了搓手。
老李啊，过的一点也不轻松啊，日子嘛，慢慢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