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今年七十三岁,出生于一九四四年。这些信息还是我刚刚在外婆最后一次出院记录上看到的。我对外婆了解的极少,对外婆仅有的一些了解也是从这几年里增加的。回国后的这几年,因为爸爸重建了老家的祖屋,外婆家就在爸爸家隔壁。对,我的爸爸妈妈从小是邻居,青梅竹马。这几年的农历新年基本都有回老家过年,也是这几次回老家过年的短暂日子,和外婆多了一些接触。
外婆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我妈妈排行老三,是外婆最疼爱的女儿。外婆有七个外孙女儿,两个外孙,一个孙女一个孙子。七个孙女女儿里,我排行老二。五个因为在老家长大,其中四个是外婆帮着带大的。我和最小的表妹跟外婆最为疏远。因为小时候就不在外婆身边,来往的少。所以到现在我可怜的老家话也并不足以和外婆正常的交流沟通。我妈妈总是会提醒我多给外婆打打电话,还会一句一句的嘱咐我交代我怎么说。也就是说一些要保重身体,不要省钱,要好好照顾自己这类的话。
外婆的子女缘浅。五个子女,都不在身边。四个出了国。而我妈妈也一直生活在杭州。现在的外孙女儿外孙,孙女儿孙子也都在国外。去年外婆被确诊为肺癌晚期之后,亲人们在老人身边的时间才有所增加。一想到这儿,就替外婆外公感到难过。
我眼里的外婆是个爱漂亮的人。外婆很爱买衣服,即使是生病之后走不动了,说起带她出去逛街,哪怕是推着她出门,她也很高兴。精神会比平时好一些。外婆爱美,会注意自己的头发。直到生病之后才不再染色。不再染色后的头发因为花白花白的,外婆觉得不好看,这两年每次我要跟她合影的时候都会因为她的头发而遭到拒绝。外婆是个爱哭的人,每次离别的时候她都会哭,都会不舍。外婆是个任性固执的老太太,即使是生病了,也仍会按着自己的性子来,不吃就是不吃,不觉得饿就不肯吃东西。严重挑食,不吃肉,好多好多的不吃。
外婆是去年五月被确诊为肺癌晚期的。一直没敢告诉她。外婆一直生活在农村,空气好环境好。并不抽烟。病因应该是由于长期咳嗽,久治不愈,不肯上医院拖出的毛病。外婆应该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得的是肺癌。因为固执,所以害怕她放弃自己。上一次去老家的时候,舅婆来看外婆,哪时候外婆因为我去,高兴,还能坐起来,聊聊天。我听她和舅婆说,不知道是什么病,但就是从去年去了医院开始身体就每况愈下了。听到这儿,我忍不住偷偷的去洗手间抹了抹泪。
我对外婆最深刻的记忆是,每一次我们都会“玩”偷偷塞钱给彼此的游戏。她总是会给我红包,每次都是一万块钱那么多。即使我说了无数次我不缺钱,她总是偷偷的给我放在什么地方。总是会说如果我还给她她就会生气。而我也总是表面上先收下,在临走之前再多塞一些进去,然后把红包藏起来,等我离开了走远了再告诉她。洗衣机里,厕所的柜子里,沙发的垫子下……外婆外公是很节约的人,我不知道这些钱他们要省多久。
我喜欢看外公外婆打牌的样子。外公是个老实人。脾气真的特别好。用他的方式宠了外婆一辈子。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外婆有些作。但是外公都会照单全收。打牌的时候永远都是外婆赢。外公总是让着外婆。
我一直觉得我对外婆的感情不如其他几个表姐妹来的深。我有一点点羡慕她们。羡慕她们能和外婆聊的比我多。羡慕她们和外婆的亲昵。
一小时前,我接到爸爸的电话,说是医生已经嘱咐说外婆这一两天就要离开了。听到这儿,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
我一直不敢想那个时刻的到来。我希望那一刻来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即使知道这也只是让活着的人好受一些而已……
外婆,我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