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引发的大案——评《魏其武安侯列传》

电视剧《汉武大帝》里的窦婴与田蚡

      太史公司马迁之所以把魏其候窦婴和武安候田蚡合著一传原因有三。

    一,他们都是外戚。

    二,他们都当过丞相。

    三,他们之间有一场纷争,结果一人被杀,一人被吓死。

      事情是这样的。

      魏其侯窦婴因功封侯拜相,威望很高。那时的田蚡官卑职低,老去窦婴府上,待婴甚恭。后来,窦婴罢相,田蚡为相。因为要建立自己的势力,故而明里暗里都表现出对窦婴的不尊敬,朝中附势之人也开始趋田反窦,窦婴不悦。好在将军灌夫还经常过府来看他。

    一天,灌夫对窦婴说,我刚才到丞相府,丞相说明天会来你府上。窦婴很高兴。第二天一早就准备酒食打扫卫生并派人到门口迎接,可直到中午,田蚡都没有来。窦婴对灌夫说:“该不会是丞相忘记了吧?”灌夫说:“我去看看。”灌夫到丞相府一看,田蚡还在睡觉,听了灌夫的话,田蚡说:“我昨天喝醉了,忘了和你说的话。”于是和灌夫驾车前往窦府,但却行动缓慢,很明显,田蚡是不情愿的。

    后来,田蚡又派人向魏其候要土地,魏其侯不愿意,灌夫还把田蚡的人臭骂一顿。从此,田蚡深恨窦、灌二人。

      元光四年夏天。田蚡要娶燕王的女儿作夫人,太后下诏,让列侯及宗室都前往道喜,窦婴也拉上灌夫去了。

        席间,田蚡敬酒的时候,大家都离席饮酒以示尊重,而当窦婴来敬酒的时候,除了一些老朋友离席饮酒,其余一半的人都欠身而饮,态度冷淡。窦婴倒没说什么,灌夫却很不高兴。他也起身敬酒,他先走到田蚡席前敬酒,田蚡只欠起身来喝了半杯。灌夫明知对方看不起自己,却也不敢发作,只好忍了。

当走到他本家弟弟灌贤的跟前,灌贤不知是没有看到还是怎么只顾扭头与程不识说话,没有理灌夫。灌夫大怒,开口就骂:“平日你还说程不识不值一钱,今天却在我给你敬酒的时候和程不识象女人一样唧唧咕咕。”他那个兄弟不敢回嘴,一旁田蚡生气了,说:“程不识和李广同卫皇宫,你这样污辱程不识,就不替李将军留点余地吗?”这话说的毫无道理,明显在挑拨,且阴险之极。要知道,当时李广守卫着汉武帝的住处,而程不识守卫的是王太后的住处,按当时礼法制度,骂这两个人就如同骂皇帝和太后。如果灌夫不喝高,这时就该闭口了,可气头上的灌夫却没听出来,还接着骂:“今天砍我的头都不在乎,还管什么程将军李将军?”现场马上大乱,众人借故离开,窦婴走时还想拉灌夫,但田蚡是忍不下这口气的,他立刻令武士把灌夫抓起来,以“不敬”的罪名上奏朝廷,在太后面前告状,太后当然向着自家兄弟,她不听朝上的议论,坚持让武帝杀了灌夫并派人捕杀灌夫的族人。

    窦婴觉得灌夫也是为自己出气才惹祸上身的,故想尽办法救灌夫,结果灌夫被灭族,窦婴也被杀。

    而武安侯田蚡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么大,所以,在灌夫、窦婴亡后,他也得了重病,大叫着“自己有罪”就这样生生地被吓死了。到此为止,参与这件事的三个人都没落着好。

    这个事件中最冤的人是窦婴,同时最有过错的也是他,他这个人优点颇多,首先,他正直,当年为了阻止汉景帝传位给梁王,他不惜得罪自己的姑妈窦太后,还因此被窦太后赶出了皇宫。其次,他仗义疏财。当他受命领兵抵挡七国叛军的时候,把景帝给他的千金放在过道上,任手下位低薪少的军官取用。但他的政治敏感度显然不够,忘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官场规则,没有调理好自己的心态。这回救灌夫在他看来是仗义,但我认为这里面意气用事的成分还是大一些,我是先朝老臣,景帝对我……你们对我……。可是他忘记了,新君最忌惮他这样的人。

  第二个犯错的人是灌夫。灌夫讲义气固然是好的,但讲义气的基本条件是保全朋友,而不是只为了一杯酒的口舌之争面子之事就惹下这么大的风波。

  第三个犯错的是田蚡。他虽口才不错,但才干远不及窦婴。武帝初登位时,太后权重,田蚡凭外戚的身份而居高位,他上不为姐姐外甥长脸,下不为家人积德,终日只知道斗心眼儿欺压大臣,魏其侯窦婴虽是落架的凤凰,那也是德高望重的老臣,灌夫虽属大老粗,那也是曾官至九卿的勇将。田蚡“杯酒责望,陷彼两贤”,过份了。

    第四个犯错的是王太后。你说你那个弟弟你不清楚吗?儿子为帝,你作为母亲却只会给儿子找麻烦,意气用事地帮弟弟找回颜面,最后差一点儿被灭族。

  第五个犯错的当然是武帝本人,这个人在历史上虽说也算得上是雄才大略,可他薄待陈阿娇,偏心李广利,杀死儿子,逼死皇后,做了种种少恩寡情的事。 在魏其武安侯这件事上他也是意气用事,偏心家人处事不公。很有讽刺意味的是,到后来,他才知道他那个舅舅居然和想谋反夺位的淮南王早有勾结,这时他才说:“如果武安侯还在的话,也该灭族了。“早干什么去了。

  人呀,在处理事情上还是稍微低调一些的好,义气用事,交朋友尚可,别拿来搞政治。意气用事,则是诸事不宜,不出事便罢,一出事,就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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