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9月。虽已立秋,但暑意并没有完全退却。街上行人大都穿着短袖,而像我一样即将踏入军营的准新兵们穿着结实宽大的迷彩衣,拎着行李正准备登上离家的汽车。
听着兵站干部的命令,我匆忙地挤上车,抢到了靠窗的位置,母亲拎着包紧跟着进来了,她帮我摘下了帽子用手擦拭着我额头上的汗珠。临别的嘱托说了一遍又一遍才不舍的离去,我强忍着泪水看到母亲远去的身影,脑袋里一片空白。
那时广场上一片混乱,车队两边站满了前来送行的人,光滑的柏油地面被烤的发烫,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就连行道树下最后一片阴凉都让人占去了。主席台正中央张贴着:“一人参军,全家光荣;一次服役,终身受益”的标语,鲜艳的彩旗倒是给这混乱的场面添加了一些生机。听着兵站干部的命令,我匆忙的挤上了车抢到了靠窗的位置,母亲拎着包紧跟着进来了,她帮我摘下了帽子用手擦拭着我额头上的汗珠。临别的嘱托说了一遍又一遍才不舍的离去,我强忍着泪水看到母亲远去的身影,脑袋里一片空白。
车开动了,拥挤的人群也随之骚动起来,我探出头来回张望寻找父亲的身影,车越走越远,忽然透过后视镜,我看到父亲一个人躲在一株行道树旁一边挥手一边擦着眼泪。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滚烫的泪水夹杂汗水不断地从脸颊滑落,所有的过往,所有的记忆,所有的青春年少的荒唐与愧疚混合着鞭炮声、喧闹声和哭泣声在模糊的泪眼中交叠映现,过了很久也没有平静下来。我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要去面对什么,只是听说部队很苦很累。
凌晨4点,伴随着一阵沉闷的汽笛声我们被惊醒,北方的小站依然酣睡在绵绵秋雨之中。随后我们登上卡车到了军营,开始了全新的生活。极度的约束,高强度的训练和近乎苛刻的内务标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每一天都过得胆战心惊,手心的血泡一次又一次的磨烂,肘臂上的淤青消了又起,那些天我感觉自己真的快不行了。每当夜里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在床上将要入睡时,我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的累,那时我后悔极了,想过一百种逃离部队的方法,但是我没有勇气,甚至我在日记本上已经算好了退伍的日期,还有821天。
后来身体复检,班里面一个山西的战友因为曾经腿部做过手术伤情复发要被退回家,他走的那天我们抱在一起痛哭,他哭的很厉害,说不想离开,他不舍得我们,班长为他放了一首《驼铃》,至今那曲调我还记得很清楚。他抱着我强忍住泪水在我耳边说:“兄弟,答应我一定要坚持下去,等我回家伤好了来看你们,咱们一班8个兄弟一个都不能少。”我默不做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泪水又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
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从那以后我很少再抱怨,我尝试着去忘记疼痛,忘记自己,我必须要坚强。训练场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座大山,每当我们最累最痛的时候班长总会重复那句话:“从军路上到处都是挑战,只有忍得住寂寞、吃得了苦头,你才会拥抱到远方的高山。”这句话是8年前他的班长退伍时送给他的。渐渐地我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每一次酣畅淋漓的奔跑,每一次歇斯底里的呐喊,我都视作人生路上的挑战,我开始变得从容淡然,撕掉了那个写满了退伍日期的日记本。
后来经过努力我考上了军校,临别时班长笑了,他说:“好小子,你是我带过的最有出息的兵”。我也笑了,初秋的微凉掠过眉梢,我揉了揉双眼,扛着沉重的行李离开了这个曾经让我痛苦,又给了我无限生机和希望的地方。
坐在开往北京的列车上,我翻开日记写道:“在那些貌似平淡的生活背后,有人安于现状、涛声依旧,有人继续哀叹贫穷、麻木不仁,但是那些咬着嘴唇温柔而又倔强,勤奋而又无惧的人总会胜利。”
在这一千多个日子里,我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别离,每一次内心的挣扎与不舍,期盼与思念都将化作点点星光,洒下大地成为我们心中最美好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