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修县志朱生行义举, 闹革命儿女再结缘

      朱先生送走了纷纷到外省投考各种名堂新式学校的学生,关闭了白鹿书院,并向彭县长辞掉了只出任了半年的县立单级师范校长,开始了经过深思熟虑重修本县县志的工作。

      他重回白鹿书院,自任总纂,亲自登门邀请了八位县内德高望重、才富八斗的饱学鸿儒作为副编撰,开始了卷帙浩繁的庞大工程。

      伏天一个溽热难熬的夜晚,彭县长走进白鹿书院。乌鸦兵武力强征军粮的暴行让这位民国政府的一介县长既无力回天又不愿为虎作伥,只好来朱先生这里一吐心中之愤懑,并请朱先生掐算一下乌鸦啥时飞走,同时想向朱先生索要一帧手迹。朱先生慨然应允,赐予墨宝“好人难活”但不肯泄露天机只是嘱咐“得熬着”。第二天,县里盛传彭县长当夜弃职逃走,下落不明。

    末伏一个雷雨之后的傍晚,朱先生吩咐门房徐秀才买狗以拒狼,并让厨师备一锅豆腐炖肉。

    第二天,被士兵拥着的一身戎装的刘军长让门口大柴狗挡在书院门外,混沌狂乱的狗吠声在书院里的墙壁上碰撞回旋。在第三次狗叫声响起时,朱先生喝退了狗,带领书院同仁打躬作揖把刘军长一行领进大门。

      一番寒暄过后,刘军长说他今日来有三件大事求拜朱先生。头一件邀请朱先生给他做私人老师,第二件请朱先生赐赠一幅字画,第三件,请朱先生卜卦何时围城成功几月进城。朱先生一一作答。脱下戎装方敢伴君念书习字,待攻城成功之日定当挥毫庆贺,至于第三件,不加思索一口回绝,“两只柴狗把门,刘军长尚不得入, 何况守城二虎乎,你进不了城”,随后掐指捏算,断定秋冬之交“见雪即见开交”。随后,朱先生用豆腐烩肉招待了刘军长一行,直到是年初冬,刘军长率领的二十万乌鸦兵被被斜刺里杀来的国民革命军冯部打得四散奔逃,逃离总指挥部当夜,漆黑的夜空撒落着碎糁子一样的雪粒的时候,刘军长才恍然大悟朱先生预卜的“见雪即见开交的”卦辞,似乎那碗熬成糊涂熬得发苦的豆腐和生硬不烂的肉块隐喻着今天的结局,不禁喟然慨叹。朱先生在后来的县志“民国记事”里记一下一行:“镇嵩军残部逃过白鹿原烧毁民房五十七间,枪杀三人,奸淫妇姑十三人,抢掠财务无计”。

      从射鸡(击)表演开始弥漫在白鹿原八个月之久的恐怖气氛消除了,在此期间因为做狗而愤懑不已的田总乡约和辖下的九个保障所乡约终于扬眉吐气,在善后事宜中树立了宽厚仁德的形象,盖新房,补围墙,换门柱,显示出了全新的景象,但西安围城期间大量骇人听闻的消息和那些令人作呕的传闻使白家四合院里的生机完全窒息。解围后妻子仙草和母亲白赵氏先后停止进食,无望地等待着宝贝灵灵的消息。第四天天黑仙草突然栽跌下炕,不省人事。白嘉轩决定第二天鸡啼时分就起身出门到城里去打探消息。

    踏进皮匠二姐夫的铺面,看到平静吃早饭的二姐一家,白嘉轩顿时一块石头落了地,正埋怨着二姐没能早送灵灵平安信回去让一家急得要死的当儿,白灵和鹿子霖的二儿子鹿兆海一起走进门来,气不打一处出的白嘉轩一扬手就抽到了她的脸上。在城里担任运尸组组长的白灵哪里肯随父亲一道回去,一番慷慨陈词加上鹿兆海和二姑的从旁劝解,白嘉轩草草吃了早饭便自个一人回到了自家门楼。四合院在嘉轩前脚走后就得到了灵灵安然无恙的消息,已然恢复了生气,妻子仙草和母亲白赵氏想去城里看灵灵娃的想法被白嘉轩回绝,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个自己从小宠爱现在竟然如此反叛的闺女。

    白灵在围城不久就碰见了鹿兆海,在当时国共团结合作的火热浪潮中,两个年轻人的心越走越近,渐生情愫。他们以抛掷铜元的方式决定了自己未来的政治道路,兆海加入共产党,白灵加入国民党,并相约投入到守城的斗争中去。兆海在一次受伤康复后被编入了由学生市民和手工业工人混成的准军事战斗队伍,接受军事训练,随时准备补充到国民革命军的营垒中去,白灵被抽调参加文艺演出队,为守城的兵营和市民唱歌跳舞宣传鼓动。两人那晚抛掷铜元的游戏,尽然在不经意间铸成了两个刚刚陷入爱河的年轻恋人走向各自人身辉煌的那一刻。

      在白鹿仓隆重的重新挂牌办公的庆祝仪式上,新任滋水县的梁县长和刚刚组建的滋水县县党部书记岳维山亲临本仓,关中名儒朱先生也作为贵宾特邀出席。国民党和共产党双料党员,负责农运工作的鹿兆鹏作为白鹿区分部委员和县党部委员被岳维山隆重介绍,一举荡涤了原上悄悄流传的共产党人赤发红眼,共产共妻的谣言。岳维山和鹿兆鹏两只挽着的手形成一个拳头高高举过头顶停留在空中,显示着团结的真诚,象征着擎天立地的力量。这个生动的画面摄入每一个与会者的眼睛存储于他们的脑底,并为后来完全相反的结局发出历史性的感叹。

    鹿兆鹏利用自己公开合法的身份进行活动,只是在处理极端保密的事情时才交给绝对忠诚的战友韩裁缝。兆鹏拒绝了父亲鹿子霖想要他回家聊一聊的暗示,他的确很忙。中共陕西省委全会刚刚开罢,党的决议急待贯彻,要在今冬明春掀起乡村革命的高潮。党的组织发展重点从城市知识阶层转向乡村的普通农民,要在农村动摇摧毁封建统治的根基。

    兆鹏决定从白鹿原的保障所中推荐十个名额,送他们到西安“农民运动讲习所”接受为期三个月的革命骨干培训。正好黑娃来找兆鹏,兆鹏就把物色他去“农讲所”的事说了。起初,黑娃不感兴趣,他和小娥弄下这档子事后,只想女人孩子热炕头没脸没皮活着就算球了。兆鹏指出黑娃的打算全都是空中楼阁痴心妄想,并劝他先去参加一回,权当进城逛热闹哩。黑娃半信半疑的回去了。他要去城里参加“农讲所”受训的消息在白鹿镇上引起了强烈反响,但令那些议论黑娃三纲五常的白嘉轩、鹿子霖、田福贤以及一切或穷或富的庄稼人全都对他刮目相看的是黑娃从“农讲所”培训归来竟然在白鹿原上掀起了一场风暴。

      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 “拒成亲白灵离家园,风搅雪农协掀风暴”

特别声明:

    1. 本书的人物、情节均源于陈忠实先生的《白鹿原》,版权归陈先生所有。笔者的缩写仅是出于热爱,本书也仅用于粉丝之间的交流学习,不涉及任何商业用途。

  2. 本书的回目,归笔者版权所有,如有借鉴,请联系作者:远洋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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