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惊武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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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由碎石和沙土堆砌而成的官道上,长长的商队正缓缓向前行进。远方,巍峨的城池若隐若现。天空万里无云,太阳高悬,挥洒着柔和的阳光,普照四方。阳光透过车窗,将车厢内映照出片片光影。在闪烁不定的光影中,车厢内有三人相对而坐。

在车厢的左侧,一胖一瘦,坐有两人,分别穿着蓝黄两色的锦袍,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笑容。在车厢的右侧坐着另一人,身材瘦削,身穿黑袍,脸色冷峻,细长的眸子中透出锐利的光芒。他的膝上横放着一个约三尺长的黑色皮革袋子。

身穿蓝色华服的胖子的名唤易群,是这支商队的主事人。在天下纷乱、群雄并起的年代,为了自保和生计,他组织人手,拉起了一支商队,开始了他的行商生涯。他身旁穿着黄色锦袍的瘦子名叫马文,是易群的合伙人。此刻,两人都恭敬地看着对面那人。

“徐成兄弟,我们很快就要到武帝城了。这一路多亏有你,不然商队不知已覆灭多少次了!”易群拱手致谢。“是啊,是啊,徐成兄弟!”旁边的马文也连声附和。

“易老板,不必客气。我答应带你到武帝城,并保证你一路平安。这是我们之间的契约。”徐成语气淡然。易群微微一愣,但很快又露出笑容,从袖口中抽出几张银票:“徐成兄弟,你解决了商队面对的所有麻烦,这份契约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如果我仅仅把你带到武帝城,那未免太不厚道了。这是千两银票,望你笑纳。”

徐成看着易群手中的银票,眼神平静如水:“易老板,真的不必如此。我们有契约在先,就按契约行事。”接着,他的目光扫过易群和马文:“到了武帝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吧。”

“徐成兄弟,你这是……”马文想说些什么,但面对徐成深邃的目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一路,他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盗匪横行,人心险恶。商队自东向西,跨越千里。途中遭遇了无数劫难。如果不是遇到了徐成,商队早已全军覆没。易群和马文曾计划用各种手段招揽徐成,但无论是金钱还是其他诱惑,似乎在徐成面前都毫无作用。

马文看向易群,正好对上对方的目光,两人都是无计可施,易群暗自叹气。好在他生性豁达,既然无法拉拢徐成,就不再纠结此事。他再次露出笑容:“徐成兄弟,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贪心一次,占你便宜了。以后如果有用得着我和我的商队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们一定尽力!”即使不能招揽,也要与徐成结下善缘。易群暗下决心。

“到时候再说吧。”徐成不置可否。他的目光转向车窗外,武帝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武帝城地处西疆,在这个乱世中,宛如一座世外桃源。二十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个名叫方浪的怪客,他喜欢用对手最擅长的手段击败对方。他一入江湖,便四处挑战,无人能敌,死在他手下的武道高手不计其数,武林一片哀嚎。最终,白道领袖道门的青尘子、天台宗的苦荷方丈,以及邪道巨擘魔门的首座歌丹和邪异门的门主陆久尘,四大宗师联手,才与他战成平手。战后,双方达成君子协议:武林中的黑白两道高手不再与方浪为敌,方浪也不得随意击杀武林人士,隐居西疆。

尘埃落定,一场武林浩劫得以平息。隐居西疆的方浪为自己建造了一座城池。他并没有刻意称尊,但追随他的人都尊称他为“武帝”,因此他的城池也被称为武帝城。如今,天下大乱,战祸不断,各方人士纷纷涌入武帝城,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势力,虎视东方。更有传闻说,武帝方浪如今已经由武入道,达到了一个不可知的境界。

说话间,商队已抵武帝城的东门外。


2

商队的车马在武帝城东门停下,准备排队接受检查。此时,马车内的三人已步出车厢。徐成拱手告别:“易老板,马老板,咱们就此别过。多保重!”

“徐兄弟,多保重!”易群和马文连忙回礼。

徐成微微颔首,背起黑色皮革袋子,转身向另一处关卡,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留下满脸遗憾的易群和马文。片刻后,徐成走到关卡前,一名武帝城的士兵挡住了他的去路。

“兄弟,练家子吧?”士兵问。

徐成沉默不语,士兵见状也不以为意。他见多了这样的人,那些在外面傲慢惯了的家伙,还想在他面前保持派头,但进了武帝城,他们就会知道外面的风光不过是过眼云烟。

“入城税二十个铜板!”士兵说。

徐成依旧沉默,从怀中掏出铜板递给士兵。士兵数了数铜板后,让开了道路:“进去吧!”徐成毫不犹豫,大步走进关卡。

“记住,进了武帝城,武者不许亮出兵器与人动武,违者格杀勿论。”士兵懒洋洋的声音传入徐成耳中。徐成并未因此停下脚步。很快,他穿过关卡,步入了武帝城的东城门。就在徐成进入东城门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易群和商队也刚刚通过另一道关卡。

穿过巍峨的城门,徐成眼前是车水马龙、店铺林立、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与徐成之前所见的其他地方相比,这里宛如太平盛世。但徐成心中有事,无暇欣赏。他按照心中默记的地图指引,向武帝城的某处快步走去。

徐成的目的地是位于武帝城闹市中的一间酒肆。酒肆分两层,一层酒客杂坐,声音嘈杂;二层是雅间,多为喜欢清静的客人。

“客官,您几位?”酒肆的伙计见徐成进来,连忙上前招呼。

“一位!”徐成环视四周,找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下。

“那客官,您要吃点啥?”伙计带着笑容问。

“半斤酱牛肉,四个馒头,一壶酒!”徐成没有看伙计,目光一直盯着酒肆外的热闹街市。

“好嘞,客官!您稍等。”伙计一声吆喝,麻利地跑向后厨。酒肆一层依旧人声鼎沸,酒客们开怀畅饮。但他们都隐晦地打量徐成,猜测他的身份。这些酒客男女老少皆有,大多劲装短衣,眼神炯炯,一看便知是武林人士。徐成早已察觉到这些探究的目光,但他坦然以对,毫不在意。

不一会儿,伙计端着徐成要的食物走来,放到他面前的桌上:“吃喝上齐了,您慢用!”

“嗯,好的!”

伙计见徐成已经开始吃喝,便退到一边招呼其他客人去了。徐成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入喉,他发出短促的感叹:“爽!”接着,他一手拿起馒头,一手用筷子夹起牛肉,狼吞虎咽。这一路到武帝城,风餐露宿,徐成还未好好吃过一顿。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让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再享受一顿好饭。因此,他要好好享受这餐。

“徐大哥!”惊喜的声音传入徐成的耳中。他抬起头,一个精壮的青年汉子坐到了桌前。

“王虎,你来啦。”徐成口中含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王虎是个粗豪的汉子,对这些细节并不在意。他微微探身,压低声音对徐成说:“徐大哥,小姐让我通知你,在武帝城内有十名我们的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起事的时候,可以随意调遣!”

“都是好手?”

王虎没有在徐成脸上看到任何欣喜,反而是冷漠和鄙夷。“我和你家小姐说过,如果想让我解决此事,那就由我一人承担,不要参与其中。你口中的好手,除了添乱,别无他用。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如果她执意要参与其中的话,我会立即终止计划,从此我们不会再相见!”徐成的语气冷冽。

“我知道了,徐大哥。”王虎脸色难看,如同霜打的茄子。

“告诉我,他在什么位置?”徐成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

“七星楼!”

“好了,计划即将开始。你离开吧。”

“好的,徐大哥。你多加小心!”王虎深深地看了徐成一眼,起身离开了酒肆。


3.

在王虎离开酒肆之后,徐成狂吃猛喝一阵后才停歇。“嗝!”徐成摸着肚子,顺势打了个饱嗝。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街市,思绪却不知为何飞回了多年之前……

徐成出生于一个书香世家,家中颇有财力,生活自然优渥。他自小聪慧,父母悉心教导,希望他未来能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但天有不测风云,天下纷乱,群雄并起,战乱频发。乡间盗匪四起,徐成家族也成了待宰的肥羊。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伙盗匪闯入徐成家,烧杀抢掠。徐家人无一幸免,只有徐母抱着小徐成跳入井中,才躲过一劫。

看着被付之一炬的家园,逃过一劫的徐成母子伤心欲绝,但也无计可施。他们只得寻找新的栖息之地,但天下之大,哪里能容得下这对孤儿寡母?为了抚养幼子徐成,徐母逃往战祸较少的南方。母子俩一路上乞讨为生,终于在一个名为草月镇的南方小镇停下了脚步。徐母找到一份洗衣妇的工作,每日为他人洗衣为生。徐成也为分担母亲的重担,在镇上找些少年能做的活计。镇上常有拿刀带剑的江湖人出现,看着他们龙行虎步的威风,少年徐成总会投去羡慕的目光。他想,若是自己是个江湖人,他和母亲的生活会好很多。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徐成的心声,某件事的发生改变了他的未来。一天傍晚,徐成像往常一样下工回家,却发现一人倒在自家门前,全身是血,生死未卜。那人打扮像个江湖人。徐成本不想多事,但少年的善良终究占了上风。他唤出母亲,一起将这人扶进草屋内。

那人一直昏迷,母子俩只能将他扶到铺着草梗的床上,简单包扎伤口,又喂了些水。他们能做的都已做完,那人的生死只能听天由命。神奇的是,那人一夜间伤势大有好转,呼吸均匀,脸上有了血色,第二天下午醒转过来。醒来的那人倒也客气,连连向母子俩道谢,说要报答他们。徐母连道不用,他们并未做什么,全靠那人自己的生命力恢复。那人又躺了数日,伤势恢复了不少,能下床走动。他见徐成在门外大槐树下比画招式,一看便知是江湖武师中流传最广的“三合拳”。

徐成在草月镇上的武馆打杂,他比画的几招都是偷偷观看武馆弟子练习学来的。那人观察了一阵,心中微微一动,缓步走到徐成身前:“你想习武?”

“叔,你出屋啦?”看到那人出现,徐成赶紧收了架势。


“你想学武?”那人又问了一遍。


“嗯,如果能学武,我应该能让母亲生活更好些。”

那人看了徐成一阵,轻声说:“如果我教你武功,你肯学吗?”徐成一听,福至心灵,当场跪倒下拜:“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就这样,那人成了徐成的师傅。这位师傅与徐成共同生活了五年,然后留下一纸书信,飘然离去。这五年间,那人倾囊相授,帮助徐成完成了由普通人到武林人士的转变。自师尊离开后,徐成安排好母亲的生活,开始了自己的江湖闯荡之旅。

初入江湖的徐成四处挑战武林高手,磨砺自己的武技,也因此卷入不少江湖事件之中。不过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还闯下了偌大的名声。但不管徐成在江湖上有何声望,他始终是一位母亲的儿子。母亲的任何事都会牵动这位孝子的心。徐母为抚养徐成人,因劳成疾,落下了病根。为给母亲治病,徐成四处寻访名医。

他听闻武林中有位神医名叫周承文,江湖人称“圣手回春”,据说拥有叫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徐成打听到,周承文居于一个名叫“清河谷”的地方。徐成快马加鞭,向清河谷奔去。徐成本以为周承文必定会狮子大开口,索要高昂的诊金,或开出苛刻的条件才能为自己母亲诊治。但没承想,当他找到周承文时,所思虑之事都没发生。周承文只是要了合理的诊金,就随徐成一起去给徐母诊病。

周承文如此作为,使得徐成大为感激,也有些过意不去。在周承文为徐母诊治过后,徐成承诺周承文,可以为周承文或他的后人无条件地完成一件事。三年前,徐母老迈,与世长辞。徐成为守孝,也为打磨师尊所传功法,隐居于草月镇。他本以为自己隐居,不会有人打扰。但天不遂人愿,数月前,一个名叫周晴的少女出现在他家门前,长跪不起。

徐成将其扶起,询问缘由,才知道周承文已然去世。周承文心性良善,常怀悬壶济世的仁心。一年前,南方重镇洛河城突发瘟疫,周承文组织人手筹备药材准备前往洛河城救治灾民。这就与某些想囤积居奇,高价售卖药材的势力产生了矛盾。在前往洛河城的路上,周承文的队伍遭遇了武林高手的截杀,无人幸免,药材被劫。为父报仇,周晴多方探查,终于找到幕后黑手,那便是武帝城执事任山。

周晴心知,自己身单力孤,要向任山复仇显然是不可能的。她想起了徐成曾经对父亲的承诺,便寻到徐成隐居处,祈求徐成协助。徐成自不能食言于对周承文的承诺,便定下由周晴提供情报,自己孤身入武帝城击杀任山的计划。

因此,徐成只身混入易群的商队,前往武帝城。此次计划生死难料,因此他对易群等人的态度非常冷淡。武帝城势力庞大,还是少牵扯些人为好……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徐成起身背起皮革袋子,向酒肆外走去。


4.

身在闹市之中,喧闹声和热闹的气氛迎面扑来,徐成向东步行。他所在的位置是武帝城的西城区,而七星楼位于城东,任山现在就在那里。忽然,徐成感受到几股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锁定了他。徐成毫不惊慌,他知道这是武帝城暗中监视他的力量。当然,这些暗中监视的力量并不仅仅针对徐成,街道上的行人也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徐成的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引起那些监视者的注意。他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到了街心,行人纷纷侧目,好奇地看向徐成,思索这个人要做些什么。只见徐成肩上的皮革袋子一闪,手中多了几节精钢棍状物。“咔嚓,咔嚓”数声后,精钢棍状物环环相扣,一柄丈二长的长枪出现在徐成手中。徐成一甩手中的长枪,“砰”的一声,枪尖刺破了青石板路面,扎入地下。

“大胆!竟敢显露兵器!”伴随着呵斥声,三柄长剑向徐成背后袭来。持剑者都是银白色劲装打扮,满面怒容。这三人是武帝城中侍剑堂的弟子。侍剑堂由武帝方浪座下的高手剑王周一叶所建。侍剑堂在武帝城的职责是负责维持城内的秩序和治安。侍剑堂的弟子见有人公然破坏武帝城的规矩,怎能不怒?长剑含怒而来,又狠又快,剑尖离徐成背心已是咫尺之遥。徐成轻轻一纵,身子上升,脚尖恰到好处地点在三柄长剑的剑尖上。一股雄厚的内力顺着剑尖向三人涌去。长剑剑身犹如有千斤之重,三名侍剑堂弟子手掌剧痛,“哐当”数声,长剑跌落在地上。

徐成已落回地面,好整以暇地看向三名侍剑堂弟子,眼神中满是不屑。三人脸色涨得通红,捂着手腕,含怒回视。三人中那个稍微年长者恢复较快,他用还在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枚竹哨放到嘴边,几声尖锐的哨声冲破云霄。远处,十数个银白色身影急速靠近。几息间,侍剑堂的增援就到了三人身后。吹响竹哨的侍剑堂弟子回头对身后的师兄弟说:“点子扎手!布天罡剑阵!”天罡剑阵是剑王周一叶夜观天象,按照星宿轨迹所创。他将剑阵传予弟子用来抵御强敌。一众侍剑堂弟子听到布天罡剑阵的指示时,脸色微变。他们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是无法独立战胜的强敌。

侍剑堂弟子配合默契,瞬间分开,按照平时演练,各就各位,展开剑阵,将徐成围在当中。无形的气势不断汇集,形成恐怖的力量蓄势待发。“出剑!”随着剑阵指挥者一声令下,无数剑光向徐成袭来,剑气汹涌。徐成如同一叶扁舟,随时会被暴怒的汪洋大海掀翻。眼见剑芒,徐成眼中多了几分认真。他认真地体会着这座剑阵的力量。单个侍剑堂弟子的力量非常微弱,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当一众侍剑堂弟子按照一定规律行走、站位和挥剑时,一股天地伟力正被他们搅动汇集,向徐成压迫而来,对其造成威胁。不过,侍剑堂弟子也止步于此了。或许换了更强者,以天罡剑阵的威力是可以困住徐成的。可惜这些侍剑堂弟子实力有限,是无法真正伤到徐成的。

徐成穿梭在剑阵之中,快若闪电,轻松自如,用拳脚逼退袭向自己的长剑,宛如玩耍。玩闹久了,徐成似也感到无趣,他身形更快,拳劲指气大作,数声“噗噗”声响过后,侍剑堂弟子已无人站在场中,都已倒地昏厥。拔出长枪,徐成继续前进。

“嗒,嗒,嗒!”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响起。徐成驻足观望,前方尘土飞扬,十名骑士在前,后面跟着步卒向他奔来。他们全身甲胄,煞气逼人。来者是武帝城的城卫军精锐。刚才那场打斗已惊动了武帝城主事者。见天罡剑阵无法阻止徐成,武帝城主事者又派出城卫军精锐,准备将这个闹事者格杀当场。冒犯武帝城威严者必须死!

“杀!”一声怒吼从队伍最前面的那名骑士口中爆发,双方没有交流,瞬间战在一起。城卫军精锐以军阵将徐成团团围住,悍不畏死地向徐成冲去,杀气四溢。比起刚才的天罡剑阵,城卫军精锐的军阵显然粗糙了许多,但其中蕴含的气势更加森严,双方都知,只要一方不彻底灭亡,这场争斗是无法结束的。面对汹涌的杀意,徐成巍然无惧,他挥舞长枪,化成大圆,将围上来的城卫军士卒逼退,接着他手中长枪一晃,头点柄抽,步卒倒地。蓦地,徐成一跃而起,抬脚将一名骑士踢到马下,自己则跳到马背上,拉起缰绳,拨转马头面向其他几名骑士。没等几名骑士反应过来,大枪再抡,纷纷被打下马来。

“嗖,嗖,嗖!”箭矢从街道两旁的阁楼中射出。原来在开战之初,有城卫军士兵已登上街道两旁的阁楼伺机而动。见徐成如此勇猛,便举起弓弩,要将徐成射杀当场。徐成目视前方,没有看街道两侧,但双耳微动,听风辨位的功夫起了作用,已知弓弩袭来。他脸上依然没有惧色,他举枪向天,内力转动,一股吸力在枪身发出,箭矢好似失去了准头,纷纷向长枪的枪身汇聚,在汇聚到枪身前的时候,又被内力碾碎,发出“咔咔咔”的声音,掉落在地上。徐成侧目看向街旁阁楼,眼中隐含杀意。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退下吧。”

声音不大,但却传入了战场中所有人耳中。


5

徐成在之前的战斗中,出于某种原因,并未下狠手。尽管与他交战的侍剑堂弟子或城卫军士卒多人受伤,但无人丧命。直到城卫军派人登上街边楼阁,企图用弓弩射杀徐成,他才真正动怒,萌生了杀意。正当徐成准备大开杀戒,消灭周围的城卫军士卒时,一个人的出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在不远处的街角,一位身材修长、一袭白衣、面如冠玉的人手持长剑,整个人散发着飘逸的气息走了出来。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使得围在徐成周围的城卫军士卒立刻撤离,隐藏在街边的弓弩手也消失了。徐成高坐在马背上,审视着眼前这人,心中猜测对方的身份。

“仁兄,我是周一叶,这厢有礼了。不知仁兄尊姓大名?”

“徐成。”

虽然徐成的回答简短有力,但他内心却是惊涛骇浪。他没想到武帝座下的剑道第一人,剑王周一叶这么快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周一叶看似随意地站在那里,却与天地之力融为一体,没有任何破绽。

“徐成?”周一叶自言自语,试图在脑海中搜索眼前这位同层次高手的信息。遗憾的是,他脑海中没有关于徐成的任何信息。不过,周一叶对徐成还是有些好感,因为他刚才观察了徐成的两场战斗,发现徐成都有所保留,没有伤害侍剑堂弟子和城卫军士卒的性命。因此,他认为徐成应该还有沟通的余地。周一叶看着徐成说:“徐兄,我武帝城与你之间是否有误会?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何必兵戎相见呢?”

“我与武帝城之间没有误会。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取一个人的性命。”

“徐兄想要取谁的性命?”周一叶挑了挑眉。徐成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取的是武帝城执事任山的性命。”

“什么?”周一叶的脸色变了几变。若是其他人,周一叶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将人交给徐成处置,以避免争斗,还能结交一位武道高手。但任山这位武帝城执事确实有些特殊。任山的私德有失,武帝城高层都有所耳闻,不过他擅长理财经营,武帝城今日的繁荣局面,有他的一份功劳。更重要的是,武帝大人对任山颇为欣赏。如果将任山交给徐成处置,后果必然是武帝震怒,这是周一叶无法承受的。周一叶心中暗骂任山,怎么招惹了这么一位难缠的对手。

“这个……徐兄,我们能否商量一下?”周一叶面露难色。

“没有商量的余地!任山必须死!”

“是这样吗?那我们只能动用武力了!”周一叶轻声叹息,随即眼神一凛,缓缓将无鞘长剑指向徐成。徐成对这把长剑的感受最为深刻,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却蕴含着天地之力,逐渐向他压迫而来。如果换作其他人,早已被剑势所震慑,心胆俱裂,动弹不得,直至剑尖刺入咽喉。但徐成并非其他人,面对剑势,他的战意不断攀升,扬起缰绳,催马上前,钢枪直刺。一道光芒划过天际,宛如惊雷乍现。剑芒碎裂,无鞘长剑断裂成数段。徐成已在周一叶数丈之外。

“我败了。咳咳咳!”周一叶不断咳嗽,嘴角溢出血迹。高手过招,一招定胜负。刚才徐成催马狂奔,以风雷之势一枪破周一叶的无敌剑势,周一叶重伤,五脏六腑受损。骑在马上的徐成没有回头,风中传来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你还是怕了,去疗伤吧。”听到这话,周一叶的脸色一白,然后颓然,步履蹒跚地走向街角。

“周一叶败了!”

周一叶败于徐成的消息迅速传到身在七星楼的武帝城高层耳中。七星楼是武帝城议事的场所,也是武帝城的荣耀之地。七星楼高二十丈,共有六层,根据武功高低或功绩大小,武帝城的人可以停留在不同的楼层,享受不同的待遇。最高层自然是武帝方浪的驻地,但他常年闭关静修,从未踏足七星楼。第五层据说是武力仅次于武帝的赏罚二长老的驻地。赏罚二长老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不轻易出现在世人面前。七星楼第四层是武帝城高层议事的地方。

任山,长得白白胖胖,额头上冒着热汗,来回踱步,口中不断念叨:“周一叶怎么会输?他怎么能输……”自从周一叶与徐成接触以来,他们的对话就不断被武帝城暗卫传至七星楼,高层们得知,闹事者是冲着任山来的。任山在武帝城高层中的口碑一向不好,他的那些龌龊事大家都有所耳闻,令人不齿。但他受到武帝的青睐,众人只能敬而远之,避免接触。

但今天来的这个闹事者指名道姓要取任山的性命,让武帝城高层十分为难。不管,此事有损武帝城的威严;管,总有种助纣为虐的感觉。如今剑王周一叶败于徐成,更让众人难堪。为了维护武帝城的威严和荣耀,他们不得不与徐成较量。

“老任,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你能不能少添点乱!”有人嘲讽地问。任山恼怒,本想反唇相讥,但看到对方的面孔,又把话咽了回去。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高九尺、眼如铜铃、满脸虬髯、背插双戟的壮硕汉子。这人名叫郭霸,经历颇为传奇。他本是雄图天下的领主诸侯之一,一身混元金刚功已达到武道的极致,擅长使用双戟,性格霸道。郭霸原本志在天下,但在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武帝方浪,被其折服,甘愿放弃一切追随其后。武帝城的城卫军就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看到任山一副憋屈的样子,郭霸还是感到不痛快,本想再嘲讽几句,但考虑到任山的背景,也就作罢。他转向另一人:“红蜘蛛,你们暗卫就没有一点线索吗?”

郭霸口中的红蜘蛛是一个穿着红色衣裙、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她风情万种地白了郭霸一眼:“郭霸,别老叫奴家红蜘蛛,要叫奴家素素!”郭霸感到一阵恶寒。“红蜘蛛”程灵素是武帝城中最神秘的人物之一,掌管着武帝城的情报系统“暗卫”,她将整个武帝城笼罩在自己的蛛网之下,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目。程灵素接着说:“我们确实有几条线索可以参考。我们控制了一支来武帝城做贸易的商队,据了解,徐成就是跟随那支商队来到武帝城的。另外,我们暗卫端掉了一个要在武帝城制造混乱的团伙窝点,从被捕者口中得知,徐成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是这样吗?”郭霸环视四周,见其他人都面无表情。“那就让我去会会这个徐成吧!”说完,郭霸转身向大厅外走去。

郭霸身后传来任山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暗卫的职责不是保卫武帝城的安危吗?难道我的安危不属于武帝城安危的一部分吗?把那些制造混乱者和商队绑过来!让他们当肉盾,让那个徐成就范……”


6

徐成催马向前,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寂静无声。高耸的七星楼近在咫尺,忽然徐成勒住缰绳,快马急停,一股危险的气息被他感应到。徐成抬眼望去,七星楼前有一白玉牌坊,牌坊的两根玉柱之间站着一个虬髯大汉,背插双戟。那股危险气息正是从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牌坊下之人正是郭霸。

郭霸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杀气肆无忌惮地在天地间四溢。挑衅!这是郭霸对徐成的赤裸裸地挑衅。他要正面挑战徐成。徐成也是桀骜不驯之辈,又岂会容忍这样的挑衅?他纵身下马,拍了拍马首,马儿一声嘶鸣,转身便跑,消失在街角。徐成望了一眼逐渐消失的马儿背影,单肩扛起长枪,大步向牌坊方向走去。


徐成离牌坊有百步的距离,每向前走一步,压力就增加一层,宛如实质的杀气涌向徐成。徐成面色不变,气势不断攀升,步伐稳健。他每踏出一步,青石板路面上就会出现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空气中好似兵刃摩擦,发出呲啦啦的声响。终于,徐成来到牌坊前,面向郭霸。

“徐成?”

“你是谁?”徐成面无表情地问。

“郭霸!你很强!”

“你也不弱!”

郭霸抽出背后的双戟,看向徐成。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徐成自然明白郭霸眼中的意思,大枪横在胸前。两人眼中战意浓烈,大战一触即发。此时已是午时,阳光正炽。徐成微眯了下眼睛,机会转瞬即逝,郭霸一跃而起,以力劈华山之势,连戟带人砸向徐成。徐成眼神沉稳,一声怒吼,长枪刺出。枪尖撞上戟头,溅起一阵火花,空中响起了爆破音式的闷响。二人全力施展功法,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郭霸的功法精妙,招数狠辣,攻势极为猛烈,但他发现不管自己如何猛烈攻击,都难以遏制徐成的枪势。徐成一枪快似一枪,越战越强。一片枪影晃过,郭霸后力不济,向后退去。“你是罗喉枪?”突然,郭霸想起了某件事,脸色大变。


徐成收住枪势,颇为惊奇地看向郭霸:“你竟然知道我的绰号?”郭霸脸色更加难看,数年前,江湖上有一个用枪高手横空出世,性格亦正亦邪,四处挑战黑白两道高手,不少郭霸的老朋友都死在那用枪高手手下,江湖人送了个绰号给他,号为罗喉枪。只是罗喉枪三年前突然神秘消失。没想到就是眼前的这个徐成。郭霸的那几个老朋友可比郭霸功力深厚得多,郭霸又怎会是徐成的对手。别看郭霸外表粗犷,其实内心极为细腻。他一合计,击败徐成绝无可能,还可能折了自己。任山有武帝大人庇护,自己就别凑热闹了。想到这,没等徐成有所反应,他转身一跃,飞掠数丈之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楼阁之间。徐成一阵目瞪口呆。

“天下之中,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辈!”徐成一声感叹。收拾了下心情,徐成穿过牌坊,踏上七星楼。七星楼的前三层竟无一人阻挡,徐成顺利来到第四层,武帝城高层议事的大厅。只是眼前一幕叫他惊讶万分。

他看见一群人被绑在议事大厅正中。被绑之人他都认识,商队老板易群和马文,周家护卫王虎,还有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正是周承文之女周晴。后面站着包括任山在内的武帝城高层。惊讶一闪而过,徐成已想通其中关节,武帝城的情报系统查出自己是随易群和马文的商队进入武帝城的自然不难;这周家小姐被抓应该是没听自己劝不要参与刺杀任山而被抓了,可能还将他们之间的计划暴露了。

“徐成,这些都是和你有关的人,不想他们死,就自废武功,跪下请降!”看见徐成出现,任山大声怒叫。

徐成面无表情地看向一众武帝城高层:“任山所犯之罪,罄竹难书!他是你们的一员,你们不感到羞耻吗?这样的景象公理何在?还有王法吗?”一众武帝城高层脸色极为难看。

“你闭嘴!告诉你,只要我手握权力,有武帝大人撑腰。我就是王法,我就是公理!有罪也是无罪!赶紧给我跪下!”又是任山在叫嚣。只是任山没发现周围的武帝城高层已远离他,看着他的眼神带着鄙夷。

“这场闹剧到此为止吧!”

蓦地,场中凭空出现两个身穿黑袍面戴金色面具的身影,无法辨别男女。

“参见赏罚二长老!”一众高层赶忙见礼。

“不必多礼了。我们是奉武帝大人之命前来处理些事情!”金属摩擦式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接着二人目光投向任山:“任执事,你的所作所为都看在武帝大人的眼里。武帝大人很失望。你是武帝大人好友之子,所以武帝大人颇为照顾,但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又不悔改。因此武帝大人命你到赏惩堂报到,听候发落!放开这些人吧!”得到二人命令,隐在一旁的暗卫上前解开众人绑绳,又要上前控制任山。任山大叫:“二位大人饶命!武帝大人饶命!”只是无人理会了。

“周家小姐,武帝会给你周家一个交代!”赏罚二长老看向周晴。

“谢谢武帝大人和二位大人!”周晴盈盈一拜,然后偷眼去看徐成,见徐成根本没看自己,心中酸楚,眼中有泪光隐现。

“徐成,武帝大人要见你!”赏罚二长老一左一右将徐成夹在当中,语气冷漠。在场众人眼神惊疑不定。

“好,我们走吧.”


7

在布满夜明珠的密室中,徐成见到了传说中的武帝方浪。方浪身材修长,但面容隐在光晕中,无法让人看清。

“陆久尘是你什么人?”方浪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

“乃是家师!”徐成恭敬声回答。

“嗯,当年的四大宗师中,只有邪异门的杜久尘敢和我以死相拼。他是个人物!其他人不过如此。”方浪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有你师傅的消息吗?”

“没有。”徐成摇头,他的目光转向身旁的皮革袋子中的钢枪,那是师傅离开前留给他的礼物。

“这样啊,那估计他已经不在了。”方浪一声感叹。“你什么时候才能与我一战?”

听到提问,徐成先是一愣,然后思索了一下:“五年!”

“不行,太久了!三年,我只给你三年时间!”

“好,晚辈谨遵前辈之命!三年后,必再临武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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