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喉的干燥和疼痛让我半夜中醒来。还不到三点。窗帘上透进微薄的红光,隐约听到摔牌的声音。再过三个小时,前面楼上接新娘的车队就会出发,然后,会响起鞭炮和礼炮。这个早晨注定要被打扰了。
我在温暖的被窝里想着是起来还是继续睡,膀胱的胀痛加进来说服。我必须起来,而且必须起来两次。一次小便,顺便打开饮水机电源;过一会儿再起来,兑一杯不凉不热的水喝下去。
再躺下时,我怎么也睡不着了。前面楼上任何一点动静,都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转身向内,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努力澄清脑子里纷至沓来的念头。
然后,我看见红叶一个人坐在那里吃涮锅,他那个小桌旁边另三个座位空着。他低着头,吃得专心致志,火锅里升起的雾气,使他的表情显得很神圣,像在接受洗礼或者参加其它宗教仪式。
我身边的人在跟我谈文学、谈读书、谈论坛、谈网友,但我却总是走神,看到红叶在把各种肉菜捣入自己的口中,我有点着急。但,别人还在真诚地想听我对某某问题的看法,我这时怎么好意思伸筷子去面前锅里打捞东西吃呢?
我开始后悔坐到这张桌子上来了。我来晚了。走进自助大厅时,阿非正在演说。音响效果不好,一个字也听不清。赵亮第一个招呼,然后牧夫也叫我的名字,他和醉鬼高处在旁边那桌。我选择了赵亮他们这一桌。坐下后,我左边是青青,右边是赵亮(一会儿又让给了稍后赶来的黎江),还有孔明、白眼、红袖、李光贞、佟青、依苒,以及依冉带来的一位石化的朋友。
不久,阿非的身边出现了一位女主持。据说是茶座那边”三十情怀”也在这里聚会。两人联袂主持,还是一个字也听不清。阿非一定极尽幽默之能事,可惜让音响给毁了。最后,一句三个字的短语,大家好象听懂了,立即起身蜂拥着去取食物。
转眼间,桌子上摆满了食物。啤酒倒上了,锅也沸腾了。但电磁炉太慢,显然不能供应这么多人。大家只好一次次举杯。凉凉的啤酒瞬间充满了空空的胃囊。在等食物变熟的过程中,我们低声交谈着。我没有掌握好谈话的节奏,一锅锅食物熟了的时候,正好是我说的时候,于是别人都在吃我在说;别人吃完一轮开始说的时候,我发现锅里刚被填满生的食物。我只好放下筷子认真地听别人谈话。
时间不长,一拨拨串席的人来了。倒满倒满,干了干了。少则一杯,一般两杯。一位资深美女过来敬酒,连喝三杯。男子汉没一人不干脆。男人啊,你的名字叫……
总算赶上一拨吃,锅显小,七八双筷子纵横交错,都少有收获。几片窄窄的肉片,放在浓浓的调料里。放入口中时,咸得杀喉咙。急忙用酒冲刷。TMD,饭店不供茶水。不知何时我身边的座位换成了别人,幸会幸会握手握手,又喝又谈,就是来不及吃。这时候我发现了红叶(他比我来得晚)一个人坐在那里大块朵颐。我想过去坐他对面。但我脱不了身。
有人过来把我拉去合影。一二三,笑,不能说茄子。阿非说了,俗。我想趁机换个地方。没找到未用过的筷子和杯子。只好回去拿,桌边已经换了一半新人。走不掉,又喝起来。大厅里一直回荡着一个贩卖马甲的白胖妇女的声音。
我越来越心不在焉,红叶还在独自享受,而面前的锅里已经空空如也,我不顾一切地站起来,取了两盘肉食回来。你还吃啊。小心撑着。自助也不能不要命啊。他们边说边伸筷子把我刚放进去的羊肉片和喉管捞到自己的碗里。不管生熟地吞咽下去了。等开锅我用漏勺细细搜寻了两三遍,仍没把面前的料碗盛满。
我再起身去取,看到妖精与赵亮站在食柜边,正在生吃活吞。我毫不犹豫地加入到他们行列。
噼噼叭叭的鞭炮响起来。
登!登!登!礼炮声震天动地。
(2002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