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下的渺小尘埃
——读《半生缘》有感
你从出生便被谎言包裹,蜷缩在襁褓里,感受着与暗魆的漫长甬道不同的世界——谎言堆砌的世界。琳琅满目的悲喜离合、缱绻纠葛的得失获舍,而你,却不过是浮生一粒。于是你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只有嚎哭与蹬踹。后来你长大了,竟对着这座谎言大厦奢求握手言和,于是你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只剩麻木与投降。你欺骗了一切人,包括自我,你说:这日子倒还好,无风无浪的。
张爱玲女士用自我一生的握手言和成就了《半生缘》的缠绵悱恻,但她仍倔强着在那座虚构的世界里排布了一切真实到血淋淋、黑洞洞的谎言:曼桢的不肯言说、曼璐的嫉妒狭仄,世钧的患得患失,甚至叔惠的虚伪空洞。
我不情愿谈及那些彻底身缠罪孽的恶人,譬如贪财好色的祝鸿才,但若对比那几位伪善的饮食男女,我向来是对祝先生这类大恶人有一样放弃似的原谅心肠的。
顾家的悲哀源其穷,三代人,六个兄弟姊妹,共同躲进曼璐微薄的庇佑下,耗尽她的骨血,又来榨干曼桢。骨肉血亲,是这世上最理直气壮的存在。
而爱情,倒名不正、言不顺起来。世钩与曼桢曾是金童玉女，花好月圆,奈何一切都已凋零，巧合与谎言将他们的爱情覆灭。若说曼璐是罪魁祸首,那么世钧便是恶人帮凶,我竟一点也不可怜他后半生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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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认知下的爱情凄美迷梦,而张爱玲女士笔下的爱情早已沦为俎下之肉,它为欺瞒、假惺惺、世俗、黑暗、封建所宰割。
若你看张爱玲,便要用凉透了的眸子去审视,她的夜路黑魆魆,一盏灯都不肯点。若你怕黑,便记得说一句:这日于倒还好,无风无浪的。
谎言是存在的,在这座世界大厦里。而你我仿佛尘埃,在夜路里小心翼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