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六一”,应该属于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和童年有关的带有色彩的甜蜜的回忆。
记忆里的童年,由于物质的匮乏,和现在比起来,谈不上有多么幸福。因为我们既有可能吃不饱,也有可能穿不暖,挨饿受冻那是常有的事。如果一定要找出我们那个时代的特色,和现在的孩子比比幸福,那值得我们骄傲的,就是自由的空气了。
那时候,我们没有这样那样形形色色的辅导班,没有林林总总的教辅资料,我们的书包轻快而简单,里面仅仅装着为数不多的几本课本。高档一点的,还有个文具盒;估计大多数人也和我一样,一根铅笔一块橡皮走天下,文具盒大可以省略,还可以为家里节省五毛钱。
放学后的时间,属于我们自己。父母忙于地里的农活,不会有太多精力去追究我们的作业。只要完成了老师布置的,大把的时间,由我们自由支配。当然,帮助父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也是可以的。刨去这些事,我们还是拥有大把时间,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小学五年级时,有一次和同学们疯完,天黑了回到家,才发现书包忘到教室门前的小树林里了。因为作业早在学校就完成了,所以放心大胆的睡觉。不必担心第二天,会因为作业没有按时完成而受到来自老师的惩罚。
我的小学时代,就这样呼吸着农村新鲜的空气,学着不甚复杂的知识,唱着自由自在的儿歌,学会了打乒乓球,学会了跑步,学会了毛笔字,学会了唱歌,学会了缝沙包,学会了很多很多东西。所花费的教育成本,不过就是每学期四块钱的学费。
现在已经有点模糊,小学时的六一儿童节都是怎样过的,有没有好吃的,有没有新衣服,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记忆确实已经淡忘了。可我还是愿意打开记忆的仓库,费力的在各个角落,寻找带有色彩的童年往事。
依稀记得,三年级的儿童节,新分配来的数学老师,专门为我们班精心排练了一个舞蹈,结果到六一那天,天下着大雨,学校简陋的露天舞台根本没法演节目。同学们都有些失望。
后来学校广播通知,节目如期举行,在学校大会议室,由领导们做观众观看;学校广播站的大喇叭,会把整个演节目的经过向全体师生直播,大家坐在各自的教室里,听演节目。
在我们班的节目候场的时候,我冒着大雨跑回家里,在妈妈的大箱子里一番寻找,妄想找到自己的那件黄毛衣,大概气候不正常,我感觉到冷了吧。结果什么也没找到,我又快速的跑回学校,头发被大雨淋得贴在头上,被等在门口的数学老师拉着送进大会议室,表演完了节目。
后来我们班的表演唱获得了第一名,大喇叭里宣布结果的时候,小小的我们,激动的在教室里叫起来,抱成一团。有很多同学说,他们刚才在广播里,听到的最大的声音,是我的声音,清脆而高扬。听他们这样说,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在朦胧的快乐中,我唯一记得童年和吃的有关的一件事,发生在表演节目的前一年,二年级的时候。
二年级的自己,大约八岁,留的头发不长不短,其他季节都是自由披着,长一点就由父亲给我剪掉。夏天特别热的时候,祖母用两根橡皮筋,给我在耳朵后面抓两个髻,一巴掌长的样子,也许是我的头发偏硬,随时看起来,那两个发辫都是不安分的竖在脑后,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
就在这样稚气的年龄,我们其实什么人生大道理也不懂,只会计算简单的加减法,这一年,学校在校门外面的大农场上,举行运动会。模糊的记忆里,应该是春天刚刚到来不久,杨树的叶子也仅有巴掌大,颜色还有些鲜嫩,风里还微微带有一丝寒意。
我参加的项目是50米跑,跑步的同时,手里举着一个乒乓球拍,背面的木板上,写着一道数学题,简单如1+1=?,2+2=?之类,我们只需要拿粉笔在那道题后面写上得数就行了。也许是年龄太小,我根本不懂运动会是怎么回事,拿起老师递给我的球拍,撒腿就跑,超过其他人,第一个越过终点线。
幼小的我原本以为,跑了第一,自己就是第一了,但我恰恰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计算乒乓球拍上的数学题。比赛的结果,我虽然跑了第一名,名声大增,但因为没有完成布置的任务,或者说只完成了一半,按照比赛规则,我没有获得奖励。
比赛完了,我有点失落,为自己的失误,也有点不甘心,毕竟出的题目太简单了。在喧闹的人群里,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在心里一遍遍的懊悔着,自己怎么就把写得数忘了呢?心里小小的不痛快,一直影响着我,后面的项目,我没有印象,不知道都比了些什么。
就在我失魂落魄的时候,数学老师领着一个中年妇女,在闹哄哄的农场人堆里找到了我,那个人我认出来了,是大伯家的大妈,因为大伯住在大妈家,和我们家还有爷爷奶奶并不在一个地方住,所以平时不多见面。
大妈见了我,很亲近的样子,拉着我的手,告诉我开完运动会去家里吃饭,我一想,去了就能见到姐姐,便爽快的答应了。看看周围,也才反应过来,这里其实离大伯家挺近的。有时候姐姐带着我玩,和小伙伴们就跑到了这里。
大妈嘱咐了我几句,转过身就要离开。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撩起衣襟儿,从口袋里掏出来两颗鸡蛋,塞到我手里,说:“大妈给你煮了两个鸡蛋,快趁热吃了吧。”
我接过鸡蛋,还热乎乎的,有些温度。我什么话也没有说,一直以来心里聚集的委屈,突然就释放出来了。我一把抱住大妈,靠着她,“哇”的一声哭了。
大妈被我吓了一跳,她不明白我得了鸡蛋,为什么还要哭,赶紧弯下腰抱起我哄起来。我这一哭,数学老师有点明白为什么了,她附在大妈耳旁说了什么,大妈点点头,抱起我走了。
在大妈怀里的我很快便不哭了,两颗鸡蛋的喜悦远远胜于运动会失败带给我的不快,我把两颗鸡蛋拿在手里,简直有点爱不释手了。平时只有过年过节,我们才会吃到鸡蛋,家里养了几只鸡,下的蛋还要换盐呢。我在大妈慈祥的目光里,拿着两颗鸡蛋玩着,却舍不得吃下去。
……
后来那两颗鸡蛋,还是被吃了。我去大妈家里吃饭时,和姐姐和两个哥哥分了其中一个,姐姐把鸡蛋切成四瓣,我们姐弟四人一人分吃了一瓣。回到家,我又和弟弟妹妹分了一个,弟弟最小,给他分了两瓣。总起算来,两颗鸡蛋,合起来我虽然只吃了半个,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收获到的亲情,比半个鸡蛋要多得多了。
童年,就在这样的喜悦里一天天过去,蹦蹦跳跳之间,花开花落了几回,我们的童年就结束了。继之而来的,我们小学毕业,该上中学了。然后沿着时间轨道,一直向前,没有回路。
又是一年六一时,以爱之名,回忆童年。
那些回不去的过往,那些忘不了的人,忘不了的事,都一个共同的名字,叫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