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麦米兜兜

1

人小的时候莫不盼望长大。

记得当年我不大点的时候，我妈不知道从哪里听了著名主持人倪萍的话，说是人长大了可以有钱花，随便花，想买多大的肥皂就买多大的肥皂。

当然这话也可能是我妈妈杜撰，毕竟我没有办法去核实真伪，而且倪萍阿姨对于我妈妈那个年代的人来说，总是有些特殊的意义，这意义就类似于现在的人为了提高自己说话的威信，总在文章中掺杂马云说，鲁迅云云一样，说了能给语境加分，至于到底有没有说，仿佛也无关紧要。

我妈常以这话来激励我，促使我尽快明白长大的意义。当然，这样的好处对我妈是显而易见的。比如，我小时候总是有着各种各样在我妈看来不切实际的购买需求。

记得有一年，班上流行头发上绑发带，夏天穿裙子中间系个带金属扣的腰带，东西好看，价格还不贵，但是在我妈看来很不实用（我妈妈的实用原则第一条是省钱）。

违背原则的事情她肯定是不会干的，直接拒绝总是不大好看，朝着远大的未来画个饼，嘿，果然很有效。

那时候的我总是安静又听话地去想那个饼的事情，并理所当然地认同未来总会有更美好的东西，它们好过流行发带和金属扣腰带一百倍。

我变得很听话。这一度让我妈很高兴。

2

周末，父母带着侄子过来我定居的城市小住。

因为给娃辅导作业，我们再一次有了分歧。

那天，孩子因为一道题难住，想请教我怎么解答。那会我正忙着给同事写邮件，所以答应她等忙完了后帮忙。结果等我腾出功夫讲题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

一般情况下，娃九点之前就得上床去睡觉了。但那天娃的脑子仿佛始终转不过弯来，我苦口婆心讲了很多遍依然是无法理解。

我讲题的时候，侄子也在旁听，于是我也顺带问起他刚刚过去的期中考，结果才知道跟娃同年级的他居然门门不及格，总成绩班级倒数第三。

侄子大概以为我会因此批评他，表情变得很严肃，很僵硬，大腿崩得直直的，一动不敢动。等我把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埋头继续给娃讲题的时候，一溜烟跑出去了。

回来时就听到我妈在说：不要把孩子逼得太紧了，学习的事情长大了自然就好了。这些题往后看都简单得狠。你那时候我管你还没你哥哥多呢，还不是好好的。

而侄子也仿佛请了尊大佛护体，表情轻松，带着些许小得意地朝我吐了吐舌头。

3

小时候我妈管我很少，管我哥很多。

这倒不是因为我是女孩的缘故，而是我实在是太省心了。反观我哥哥总是像个问题篓子，逼得父母时不时需要为他上阵冲锋。

我妈妈也常跟他念叨那块肥皂，以及长大后的各种好处，但是这对他仿佛毫无用处，他还是那么的我行我素。逃课、顶撞老师、跟同学打架斗殴，一样不落。

反倒是我妈越来越多拿“长大了就好了”这句话来安慰她自己。这给了她生活的动力和前行的勇气。

我妈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学问不大，见识亦是不多。也许在她的人生目标中我们兄妹两个的安好就是她毕生的追求。至于，怎么样做到更好，她实际却是没有主意的。

有目标却无办法，这样的情形在上一代人那里颇为常见。只不过，有的选择了笃信神灵，而我妈算是另类，她不信神灵，也开始意识到有些问题是神解决不了的，这对于她来说是难得的思想进步。

只是，她可能不知道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长大了自然就能好的。

如今的我虽然已经长大成年，但是内心依然向往那种拥有发带和金属扣腰带的开心和甜蜜，即便早已经在市面上销声匿迹；

而我的哥哥年过三十，也依然还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至于侄子大概也会在多年后明白不吃读书的苦就会吃社会的苦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