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家乡田鼠泛滥,乡民苦不堪言。
三四月间,春气蓬勃,万物泛青,正是青黄不接的日子。田鼠饥不择食,拔节的小麦,开花的油菜,萌芽的洋芋,蹿长的包谷……砍瓜切菜,鸭子吃菠菜一般,无一幸免。
别看田鼠肥胖敦实,毛茸茸,肉嘟嘟,憨态可掬,却大智若愚,面善心奸,非常狡猾。田鼠长年生活于地下,两只前爪进化得异常发达,如一铁耙,宽大锋利,是挖洞的高手。鼠洞曲折蜿蜒,鼠窝藏在九曲十八弯之下。田鼠赖此技能,长年遁于地下,对人类有恃无恐,为所欲为。
人们对于鼠害深恶痛绝,虽然千方百计狠下功夫——水灌,火烧,烟薰,放毒药,设埋伏,安机关,绞尽脑汁,机关算尽,仍收效甚微,白白增长了鼠们的嚣张气焰。偶尔活捉一只,五花大绑,戴枷套镣。乡民争相传告,鸣啰庆贺,揭罪状,判死刑,游村示众。或浇上气油,让其嚎叫翻滚,瞎跑乱撞。或剥皮揎草,割肉剜筋,挫骨扬灰。或下油锅,上刀山……乡亲们极尽所能,聊解心头之恨,但治标不治本。
曾有乡亲痛下决心,掘地三米,发誓要将鼠辈赶尽杀绝,结果地崩土漏,差点被土活埋。乡亲们心有余悸,引以为戒。田鼠们越发猖獗,不可一世。常肆无忌惮,明火执仗,堂而皇之,招摇祸害。久而久之,一个个养尊处优,心宽体胖。
乡亲对于鼠患黔驴技穷,束手无策,只能望鼠兴叹,谈鼠色变。
村里有一泼皮,生得瘴头鼠目,尖嘴猴腮。此公人如其貌,惯于坑蒙拐骗,偷鸡摸狗,与田鼠狼狈为奸,同为一丘之貉,臭名昭著。乡民恶之,暗送一绰号——“田鼠”。
一日“田鼠”在地头遛达,忽见一棵麦苗摇晃不已,渐缩渐短。“田鼠”知是田鼠作祟,心头一喜。一铁锹下去,扬起一只田鼠。
“田鼠”捉住田鼠的消息不胫而走,不一会儿“田鼠”家就聚扰了一大群乡亲。大家按照惯例,你一言我一语,出谋划策,唯除之而后快。“田鼠”面对众人纷纷嚷嚷的提议,笑而不睬,兀自抓来一把小豌豆,一颗一颗不紧不慢喂给田鼠。田鼠在众人利剑般的目光中抖抖索索,心想今日栽了跟头,在劫难逃,孰料吃屎碰见了个豆瓣,杀人犯遇见了活菩萨,运气真好!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吃特吃起来!
众人不解,欲杀了“田鼠”而后快,却敢怒不敢言,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喂完一把,“田鼠”又抓来一把。接连喂了七八把小豌豆,撑得田鼠的肚子如一个圆滚滚的西瓜,对着剩余的豌豆只眨眼,却心有余力不足。这时,“田鼠”不慌不忙起身,又抓了一把小豌豆,提起肥鼓鼓的田鼠,将豌豆一颗一颗嵌入田鼠的屁眼。最后用针线将田鼠屁股缝了起来。
黄昏时分,“田鼠”提着饭饱水足的田鼠来到地头,松开手,田鼠毫发未损,神气十足,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有些恋恋不舍,大摇大摆衣锦还乡。対于“田鼠”的举动,不仅田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乡亲们亦摸不着头脑。
三天后,奇迹出现,田间地头横七竖八躺着一只只断肢残腿的死田鼠。乡亲们这才省悟:原来豌豆吃下去容易,拉出来难!田鼠被屎憋得五内如焚,六神无主,胡打转转,却连屁也蹦不出半个,最终神经错乱,六亲不认,见鼠便咬。一石激起千层浪,鼠族大乱,互相残杀,全族覆灭!
人们称奇,争相效仿,三年之后,鼠患大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