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年后,中原边陲,逆风关。
“不知不觉,真的已经五年了啊!”一位身披甲胄的老者透过城墙上的箭格,遥望远处的荒漠,感叹道:“想当年罗将军刚来此地之时,逆风关多少破败:守军疲惫、流民饥荒,大夏侵略军四处侵虐,生灵涂炭;便是我和太守,也对此局面无能为力;然而将军来后,意气风发,仅凭一己之力说服大家,从夺回堂鼓楼开始,反攻逆风关、夜袭黄沙岭、围剿大夏先锋官,力挫了侵略军的十八次猛攻,还合八方之力斩杀了大夏前锋军的统兵元帅,让敌人见到将军便闻风丧胆……几番胜仗,竟能让逆风关众人齐聚一心、令陈某这半截入土之人也再度燃起了斗志,追随将军将大夏军一步一步赶离至百里之遥,不敢前进半分……”
一旁的文官模样老者接道:“这五年里,逆风关的每一个士兵丁壮都随同将军一起出过生、入过死,但求杀敌、不求苟活。而今,大夏军虽败退百里之遥,将军却收到了朝廷调令要走,唉,老朽实在也无力挽留。就让老朽在此,再敬将军一杯……”
夕阳下,逆风关外的荒漠格外地凄凉。关隘城墙之上,三个人站在一处,在地面上留下了长长的身影。
文官模样的老者端起一杯酒碗,捧到青年将领的面前。青年将领伸手端过酒碗,顿了一顿,随即将酒洒向关外的荒漠之中:“还是敬给那些阵亡的士兵罢,没有他们的牺牲,也不会有我罗劲今日的成功!”
“目前敌人虽然已退居百里,但以大夏人的虎狼性情,恐怕他们的军队不会就此罢手……”罗劲伸手搭在武将摸样的老者肩上:“陈袭,我走之后,你身为逆风关的兵马教头,要好好辅佐老太守,一定不能让逆风关再度陷落于大夏之手!”
陈袭双手抱拳道:“请将军放心!某愿为驻守逆风关,万死不辞!”
罗劲缓缓转过身来,端起一碗酒:“其实这些年来,若没有柴太守背后的援助接济,罗某也断断不能坚持到今日。如今我要离开此地,还是让我敬太守一杯吧!”
“将军真折煞老夫也……”老太守双手端过酒碗,一饮而尽:“柴恒老朽祝将军此去,一路顺风。说到这个,柴某有句话不知当说否?”
“太守但说无妨。”
“我们逆风关虽已将大夏侵略军赶离关外百里之遥,但天朝边陲其他各处关隘,仍有多处失陷于大夏之手,那边的百姓受天朝苛政和大夏掠夺已久,不免自发形成各种守护形式,这也是天朝境内叛军的由来……”
“叛军虽为乌合之众,却仍得到广大受害百姓拥护,因此能屡次与朝廷平叛军队交手而获胜,成为了除大夏之外朝廷所惧怕的一股力量,所以才来抽调将军前往平叛。柴某在此劝将军一句,那造反的叛军实乃生活所迫,军中多有义士……若非得以,当以情说服之。”
“区区叛贼,不足挂齿,罗某自有分寸。”罗劲说道:“只是,先帝尸骨未寒,我又征战在外且对皇位毫无兴趣,只怕我那舍弟不会就此罢休。这次的调令其实便是让我离开熟悉的军队,想来其中还能有些什么文章?哼!”
罗劲说完这些,三人一齐陷入了沉默。
作为先帝的长子,罗劲本来具有皇室继承权,然而罗劲却对习武练兵颇有兴致、对继承皇位毫无兴趣,因此惹怒了先帝,二十二岁那年被废除继承权、作为武将流放到边疆逆风关。数月前,先帝突然传出驾崩的消息,罗劲的二弟公子勋继任皇位。然而无论如何,罗劲的存在对于勋而言始终是个威胁,因此朝廷特地发来调令,将罗劲调离驻守五年之久的逆风关,而去负责平定中原的叛乱。
一名士兵走上关隘,打破了三人的沉寂:“将军,马匹已经准备好了!”
“好!”罗劲再度与柴恒、陈袭一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些年来,罗某多受二位照顾。此番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一聚。二位多多保重,在下就此别过!”
“将军保重!”
“一路顺利!”
“后会有期!”
陈袭和老太守站在关隘上,目送着罗劲远远离去。两个老人的身影,显得越发孤单,而矗立在夕阳下的逆风关,也显得越发的凄凉。
除了在荒漠中某个沙丘后面隐匿的大夏探子,大概不会有谁注意到,先前在夕阳下,离开关隘后散开的那三人,便是远近闻名的逆风关三杰:太守柴恒和兵马教头陈袭,以及将军、皇子罗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