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只求片刻安闲,到头来不过一场空。真真是应了那句,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朝晚风
雨后的姑苏,空气都是清新绵软的,丝竹乐声飘得很远,这是半年前,朝晚风的十八岁生辰。
江南的桥是闻名的,朝晚风想去看看,他漂泊了十二年,期间也到过江南,不过都是完成任务罢了。
重城是依着他的,这种小事他都是依着他的小傻子的,他们走遍了姑苏的小桥。晚间时,觅了一处饭堂雅舍,望着灯火通明的夜晚风华。
歌姬那颇具江南风味的小曲儿伴着琵琶声,别有一番风致。
“公子,你可听懂了?这曲儿唱的是什么?”在外面朝晚风都是称重城为公子。
重城停下筷子,注视着眯着眼,托着腮的少年,道“无非是痴男怨女的闺阁故事罢了,没什么好听的。”
少年的神色黯淡了下来,他是听得懂的,那歌姬唱的确是爱情故事,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哑女和公子的悲剧爱情故事——
风絮飘石板桥
哑女歌空寥
视路人皆渺渺
公子舍一角
男郎女娥眸相望
擦肩红尘殇
……
到头来空一场
情深何求寿
慧极必定伤
落了个意难平
意难平
过生辰定是要放花灯的,平日里放花灯的人不多,朝晚风买了个莲花灯,偷偷地写下了愿望,虔诚地把它放入了河流中,注视着那花灯越飘越远。
“小傻子,许了什么愿?”重城摸了摸少年的头,见他这么认真,便也耐不住心痒痒,买了一个花灯。
“不告诉你,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少年嘟着嘴,笑嘻嘻地说道。
重城哑然失笑,提笔写字,把花灯也放到了河里。
“公子许的是何愿望?”少年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告诉你。”重城回答。
公子,我的神,我的愿望是:愿公子与那人白头偕老,长命百岁,平安喜乐。你的呢?
很久以后,谁曾想这话一语成谶,重城长命百岁,平安健康,可独独再无喜乐。
又有谁会想到男人趴在少年坟前,哭着说“求你回来”呢?
重城啊!为何你的愿望是“愿明月相伴,愿明月安康”?你可知晚风等了你十二年?
公子,真好,我再偷偷许一个愿望,好吗?——
故园今渐近,应卜花灯信,
一喜一牵萦,平分两处心。
傻孩子,过生辰只能许一个愿望哦!另一个是不会灵验的。
朝晚风跪在大殿上,请求去姑苏镇守,哪曾想竟被驳回。
重城,你连我最后的美好也不愿给了吗?
“不行?你想走,呵!我把你养大了,你就这么回报我吗?”
重城觉得很生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生气,护法请求去另地发展门派势力是很常见的。
朝晚风只觉心中五味陈杂。我选择放下,你怎么还要留我呢?
最终,朝晚风也没能走。
婚礼布置得很喜庆,朝晚风不知道温月是怎么松口的,当然,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温月还剩十天可活,重城几乎日日都腻在温月房里,温月身子不好,所以也只能聊天唱曲儿,逗他开心。
朝晚风身为右护法,是必须去参与婚礼的。
落红尘,剪情丝,空茫茫,愿君好。
那人一袭红衣,意气风发,红光满面,温月却不见得喜悦,只是板着脸。
“不好了!不好了!正道的人杀上来了!”一衣衫褴褛血迹斑斑者慌张地闯入了婚礼殿堂,嚷道。
果不其然,厮杀声随之而来。
重城怒喝到“谁?我青岚教常年藏匿于深山之中,是谁泄露了坐标?”
谁?那人不就是你新婚妻子吗?温月从衣袖中抽出匕首,直往重城的命门捅去。
朝晚风眼疾手快,用内力震开了那匕首。
那些喊打喊杀的正道之人都被暂时镇压了下去,温月也被软禁在他房里。
“教主,温月背叛宗门,按律当诛,望教主公正以待。”朝晚风和几个护法一起请求道。
“滚,都给我滚!他就只剩十天了,怎么,活十天都不行?”重城把桌上的笔墨纸砚通通扫了下来,内力震得几个护法口吐鲜血。
这是活十天的问题吗?这事关魔教子弟安心。
朝晚风,你在指望什么呢?他还是那个重城。
教主,有些事情你若做不到,你的教徒来帮你做。
我愿背负欺神骂名,绝不饶那可悲的渎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