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体:往事犹再说 金雕对陀螺
过三江见弓、耳、木,三人对这老者唯唯诺诺,又不知说些什么,暗自揣测:“此人难道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三勾先生’?”想到此处又叫道:
“‘八立儿’之辈总爱在人前窃窃私语么?有什么话,敞亮的说出来,弄得人好不痛快!”他知今日恐独力难支,但即便豁出性命,也要弄出个缘由,不能如此窝囊……
“好!”那老者双目一瞪,发声宏亮:“过帮主快人快语,老夫也不藏着掖着,十三年前过帮主在澧水之畔相救的是何人,可还记得?”
过三江心中一奇,对方怎知此事?道:“当年我被陷害成弑师凶手,被迫逃离华山派,驾船一路南下,途经澧水河,确实载过四人过河,这四人均有伤在身,年长那位伤势最重,其余三人像是他的护卫,忠勇无双。是年,正是倭寇犯我神州大地之时,得悉这四人是与倭贼作战所伤,我虽初涉江湖,对这等英雄也是仰慕得紧。我做过的事自当认下,又有何见不得人的?”
那老者走向前来,笑道:“呵呵呵,百年修得同船渡,看来过帮主与裴总舵主缘分不浅啊!”
过三江一听到‘裴总舵主’四字,大吃一惊,心念:“那前辈高人…难道是……天下无二裴!?”
老者不慌不忙道:“过帮主当年虽只是华山派的小厮,但总听说过‘逐鹿问鼎会’吧?”
过三江心中渐渐明朗,道:“‘逐鹿问鼎会’当年以驱除倭寇,还我河山为旨,会中人才济济,江湖上谁人不晓?你言下之意当年我船上那位年长伤者便是‘逐鹿问鼎会’总舵主裴中正?”
老者又道:“江湖盛传,天下无二裴!过帮主于不觉中救了这武林第一人,临下船时他有一物相赠,不会忘了吧?”说完两眼放光……
“姓过的!快把《迂直图》交出来!”木子李跳将出来道“长老!莫与他废话,既以挑明,先办了这件事再说!”
过三江昂首道:“你们此行还有什么目的,一同说了吧!”
“交出图来!爷爷便告诉你!……让我先搜上一搜!”木子李边说边探出手朝过三江袭来……
突然,刀光闪过!木子李迅速撤手,接着刀光又闪向中路,木子李侧身一避,定眼一看,礁里飞已手持马刀,立在帮主身前,其余帮众也是横刀相向……
木子李嘴一上扬,呼道:“找死!”冲礁里飞急扑而来……
排帮众兄弟一拥而上,木子李右手横抓,左腿斜踢,顿时放倒两个……身后三把马刀同时劈来,他看也不看,随手一挥已同时捉住刀背,那挥刀三人霎时如遭雷击,撤手倒地……
过三江此时气血尚未平复,双腿又有如灌铅,实难动弹,他知自身与对方实力太过悬殊,已抱下宁死不辱的决心。转即,对身旁葛兴道:“葛员外,事已至此,非我所料,你不是江湖中人,不必趟这浑水,快快回庄去吧!”又叹一声:“今年这元宵会怕是闹不成了……”
话未说完,木子李已放倒了七、八个排帮弟兄,只见他身如陀螺,运转极快,所过之处人人撤刀倒地……礁里飞迎刀相向,那陀螺突然变向,已转到他身后,礁里飞回头一望,已然不及,木子李满脸杀气,一掌即将拍下!……
过三江只觉身旁人影一闪,又听一声闷响,礁里飞身后已多出一人,与木子李四掌相对!那人衣着上红下紫,脚踩紫金靴,不是葛兴是谁!
这二人双掌未收,却各自向后慢慢平移了出去,突然二人同时撤掌,木子李转身换位,一掌击来,葛兴腾空跃起,躲过这一掌,回身也发一掌,不料这一掌也是击空,木子李已朝他腰间袭来,葛兴腾空转身,又绕到他身后,再发一掌,木子李避让不过,腾空接下这一掌……又一声闷响,二人从空中稳稳退落下来……
过三江看得一脸惊愕,万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与排帮做船运生意的钱庄老爷,竟是如此高手……
弓长张与耳东陈也是面有诧异……
木子李一落下地便对葛兴叫道:“他奶奶的!想不到这鬼地方,还能有和爷爷过上几招的,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葛兴微微一笑,拱手道:“木掌门的‘天雷落’功力雄浑,适才救人心切,班门弄斧了……”
“呵呵呵!”对方那老者踏将出来对葛兴冷冷道:“阁下何必自谦,不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乃行走江湖的大忌,宁为旱地蛇,莫做井底蛙啊!”
葛兴仍是微笑,对那老者拱手道:“您过誉了。尊驾莫不是江湖上人称‘剑中李白’的丐帮执法长老古月胡?”
那老者手一挥,笑得更欢了:“呵呵呵呵!‘剑’这个字不用提了,当年与裴中正裴总舵主比剑,输了一招,老夫已立誓再不用剑。但酒,还得喝!呵呵呵!……”
葛兴笑容不改,继续道:“古长老既是性情中人,在下倒有一言相劝。”
古月胡朝葛兴手一伸,表示但说无妨……
“我华夏神州,当年抵御外敌,人和一心!为何赶走了倭贼,却要内斗?现今天下,百姓之苦,比之当年倭寇侵犯有过之而无不及。素闻你们‘八立儿’在江湖上掀起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风浪,诸位都是武林大家,一代宗师,怎能依附这争权夺利的勾当?这小小山城,已是当今天下难得的清幽之地,劝各位放下利弊,都退去吧!”葛兴说完,一脸甚是诚恳。
古月胡听完,面上毫无表情,道:“江湖有无浪,尘埃定风向!我们此番前来就是平息这风浪的……”
“听这土财主一本正经的说话,还真他奶奶的滑稽!……”木子李一旁嘲笑道。
葛兴缓缓一摇头……
古月胡接着对葛兴试探道:“阁下武功见识均为不凡,还未请教?……”
“鄙人葛兴,无名之辈……”
古月胡眯住双眼,嘴角露笑,道:“葛……兴?呵呵呵!怕不是姓‘葛’而是姓‘郭’吧?”
葛兴脸色微变……
古月胡继续道:“阁下可是江湖人送‘澎海金雕’,‘逐鹿问鼎会’‘整务堂’堂主——郭子兴?……郭堂主不亏为当年镇守襄阳城,郭靖,郭大侠的后人,适才一席话也算是为国为民了!呵呵呵……”
葛兴也不反驳,只道:“我‘整务堂’在‘逐鹿问鼎会’只是管粮打杂的,江湖上的事,鄙人早不过问了……”
古月胡来回踱步,道:“‘逐鹿问鼎会’为驱除倭寇立了首功,为何近十年来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三勾先生每与我谈起这些,都替你们不平啊!当年在南阳,一战定乾坤……”
郭子兴听到此处,抬手一拦,打断道:“南阳之役,切莫再提了,你我心知肚明,多说无益。我会中兄弟当年只为扫清外侮,尽一腔热血,从不敢居功自伟,裴总舵主义薄云天,只是信错了小人,不提也罢……”
古月胡缓缓点头道:“也好……也好……不提就不提,”转过头来对耳东陈使了使眼色,又望向过三江,继续道:“郭堂主你我稍后再煮酒论英雄,眼下还有一事未办呢!”
这时,耳东陈已走向过三江,略有歉疚,拱手道:“师弟!当年裴中正赠你的那副图,你交出来吧!”
过三江头偏向一处,看也不看耳东陈道:“你甘为走狗,你我同门之谊就此了断了!”
耳东陈,嘴微微一抿,面部稍一抽蓄,眼中又似有一道光闪过……他回过头来,与古月胡对望了一眼,突然脸上一横,当街大叫一声:“——杀!——”
陡然间!街道两边,身穿蓑衣的排帮弟兄,每个人同时都被身后之人驾上了一把刀,瞬时向他们颈中抹去,一时间,血溅四起,二三十人,同时倒地而亡……
杀人者,除去百姓装扮,一色的紧束黑衣,胸前绣有刀斧标记,足有四五十人,迅速向古月胡等人聚拢。他们动作麻利、连贯,显是受过训练……
这一突变,来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