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后的土地主》十一

(常秋菊夜雪误入娘家坟)

…都沉浸在阴沉沉的黑夜里……

使其辐射出个别村庄里的个别大户家发出的令人怦然心动的灯光来!——在此方圆几十里,除常家几个四合院组成的大院里,常玉章保长屋子里的灯亮着,赵家乡赵吉业,杨家乡杨贸财亮着外,离前进镇村有十多里的张楼村的张守财家的三层砖包角楼上,常常是灯光辉煌的到天亮——那就是常尚文的堂妹,冬梅的亲姐姐常秋菊的家。

张守财便是秋菊的丈夫,其人的特性于其名反差极大,平日里,他不仅不守财,而且好吃懒做,还是个当地大名鼎鼎的赌博鬼。

结婚后一年多,他爹娘就被他活活的气死。临终前少气无力的对秋菊说.“孩子,我们对不起……对不起你,有这么个不懂过日子的逆子,我们走后,你……你要好好保重……”说完就咽了气。

秋菊过门以来,尤其是公婆死后,丈夫的赌性变本加厉,把娘家的陪嫁的首饰嫁妆全给输了去。

现在,就剩下这三层楼房和十几亩地了。这不,里面仍在赌着,时而鬼叫狼嚎的吵杂声,实在让已有一双儿女的秋菊烦心!因吵闹的两个有点发烧的孩子也不好睡觉。自己先感冒的,才传染的孩子。因她已经对张守财说了几次了。别在赌了,自己和孩子都感冒了。可他就当没听到一样,没办法就当着所有赌博者说明了情况,可他们依然我行我素,无动于衷。

于是,她不顾一切的上楼走到赌桌前,郑重其事地说:“我求求各位了!请你们暂停一下,我们的孩子在发烧,我也感冒几天了,你们吵的,孩子睡不着,请大家多包涵,改日等我们感冒好了再玩好吗?”

此刻,赌桌上每个人都在静静地思考着自己的牌路,其中一个神情凝重,从不服输的凶面孔,朝秋菊很费劲得白了一眼。其它的赌徒仿佛没听见一般,“你们听见了没有?这是在我家里呢!你们怎么好意思……”

“妈的,你谝什么能!我让你谝能!……”气急败坏的张守财突然离开赌桌,朝着秋菊不分轻重,不择位置得就拳打脚踢起来!

其中一个张守财的远房兄弟,也是尚文的亲妹夫张举仁,把秋菊扯在楼下对她说:“咱们虽然是亲戚,你应该懂得,赌博桌上无父子,因为亲不压祖,因而叫你嫂子,我说嫂子,你千万别再去闹了,在楼上玩,根本影响不了你和孩子们休息,你和孩子有点感冒,不是什么大问题,等孩子睡了,你去拿点感冒药不就得了。”张举仁看了看被打的头发都散乱的小姨子,蹙了一下眉头,思量了一下,才说,

“你知道吗,这次,我守财哥把这个楼房和你们那几十亩地全压上去了!我劝他不听,他说,一定要把你娘家陪送你的首饰和嫁妆赢回来!你再去闹,就算守财哥输了,愿你好自为之,我不在多说什么了……”举仁说罢赶紧上楼去了。

秋菊听后,如五雷轰顶,她看着张举仁又上了楼,她本想上去再……她欲哭无泪,左右为难,情急之下,不顾一切的跑了出去……

刚才黑沉沉的夜色已转变了姿态,已开始撒下了细细的盐粒似的雪来,伴随着刺骨的寒风,使衣着单薄的秋菊全身心的打颤……

她往哪里去呢?谁能帮她解决目前的困境呢?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娘家人,最先恨得也是娘家人!那就是自己的亲爹!是他一手包办的婚姻给自己照成的苦果!她痛恨自己父亲的同时,更恨他的小老婆,是她的出现才使自己慈祥的母亲早早离开人世的!现在她非常痛苦的想起了亲娘,不由得无奈的叫着亲娘放声大哭起来……

她想着到娘家去找她尚文哥,她又怕别人知道了笑话,这么大的一个家,还有那个多事的小娘!更何况这三更半夜的?

一般女人在婆家受了委屈就想到娘家人,也是很正常的,只有娘家人才能真正的给你正能量!

她又想,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会让娘家人知道的,在最坏的结局还没有到来之前,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过的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依然期盼着希望能临在她的面前。是人都有虚荣心,都有尊严的!……她最终的思路,又回到了原状……

她现在只想自己阴阳两界的亲娘,还有一个性情耿直的妹妹。她不停地思索着,漫无目的的走着,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走在茫茫的雪夜里,她痛心地思念着自己的亲娘,泪水溶化了打在她脸上的雪花……

她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丛冢坟墓,梦幻般地逞现在她的眼前,高大的几棵松柏树下面,堆起了几个坟头,其中有一个大的坟头居列在群坟的上首,——他的前怀有一个高两米之多,宽一米半的大理石碑,碑的上端由精致的流砺瓦搭建而成的带有精美图案的传统碑簷。

碑檐下面放着一个正方形的光滑大理石桌,上面有一个造型别致的大香炉。里面还冒着青烟,旁边还放着一个焉焉一媳的油灯小碗。

她看到了碑身上刻着的飞禽走兽,心想:这么像娘家的碑文?她疑惑片刻之后,猛然想起,这不就是自己娘家的坟地吗?

可是,自己离娘家的坟有十多里路呢?自己是怎么走来的?怎会走的这么快?

此时,她慌然大悟的才想起自己是一气之下,谜谜糊糊中思念着母亲,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娘的坟地。

她知道眼前一个坟墓是她的老祖父常灿轩的,她要找到自己娘的坟头,她走到最下首娘的坟头前,扑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好一阵子,感觉舒服多了。

原本细小的雪粒已成了鹅毛大雪,不一会儿,就把石碑上刻的花纹和坟地以及她身边的整个夜色,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了……

躲避在碑檐下的香炉里依然在冒着青烟……

让孩子缠的几个夜晚都没有睡好觉的秋菊,在娘的坟前已哭干了眼泪,脑海里不断迷谜糊糊……浮现出娘的身影。

渐渐地她仿佛进入梦中……她的亲娘满面忧伤的对她说:“秋菊阿,我的孩子你回去吧,是娘对不起你,我明知守财不是个过日子的人,因我没能给他家生个儿子,就觉得自己没资格说话。

其实,我说了也没有人把我的话当话的,也挡不住他们的决定。也就没节外生枝。……只求门当户对,没选好人啊孩子。

为了两个孩子,回去吧!好好活下去!……”

此时此刻,雪,飘飘洒洒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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