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看展昭推门进来,似是有些不开心,开口问,“说什么了?说这么久。”
展昭摇摇头,“也没什么,他担心你,多问了两句。”
白玉堂多聪明,在天山派着了道儿的时候,就明白这事儿跟徐天一脱不了关系。但看展昭不肯背后说人不是,只能笑笑,“饭都凉了,让月牙儿拿去热热。”
展昭摆摆手,“不用,我吃不下了,撤了吧。”
白玉堂皱眉——这猫有心事?还没等他开口问,展昭似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探上他的膝盖,一边轻轻按一边问,“疼么?”
白玉堂有些莫名其妙,“不疼,又没伤着膝盖。”
展昭也皱眉,“徐天一说你膝盖有旧伤,不能在太冷的地方呆太久,这就是为什么你不住天山么?”
白玉堂“啊”了一声,“不是的,他也是一知半解罢了。”
展昭皱眉看他——怎么说?
白玉堂眼里含了些笑意,“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天山派内功是有关口的?”
展昭听他提这事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记得,还吓我够呛。”
白玉堂闷闷地笑了一声,“我没骗你,确实是有关口的,只不过我的关口在膝上,内息有时候会迟滞,所以太冷的话,膝上有时会酸软。”
展昭也“啊”了一声,随即有些担心,“那你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万一以后别人跟你打架的时候冲着你膝盖来怎么办?”
白玉堂失笑,“哪有那么严重!平时都不影响,只是内息迟滞的时候会有些酸软,不过不影响活动,你肚子饿耽不耽误你打架啊?”
展昭摇头,“那怎么能一样啊!”
白玉堂怕他担心,笑着说,“没事的,很久没犯过了。你不是说我聪明嘛,也许很快就闯过去了呢。”
展昭听他这么说,也只好点点头。
公孙端了药进来,看白玉堂醒着,开口道,“正好,把药吃了。”
白玉堂立刻苦了脸,皱着眉头看展昭。
展昭笑意盈盈地盯着白玉堂难得表情这么丰富的脸,伸手把白玉堂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乖耗子,快来享受猫爷喂你吃药。”
白玉堂腹诽——一只得意猫,还是黑毛的!
展昭接了公孙手里的药碗,一点点把药喂进白玉堂嘴里,细心地擦了白玉堂嘴角流下的药渍,最后还塞了一颗梅花糖到白玉堂嘴里。
公孙探了探白玉堂的脉,点头,“嗯,恢复的还挺好,气力明日应该可以开始恢复,不过要下床还是有点困难。这三馨散其实并不难解,只要顺着药性不运气,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不过五爷强行运气,所以药性激发了出来,还得躺两日。内劲也会逐渐恢复的,只是运气的时候要注意,别太着急,要循序渐进,毕竟得四十八个时辰呢。”
白玉堂点头应下。公孙又叮嘱展昭早些歇息,转身回去了。
展昭吩咐了月牙儿几句,打了热水拧了个热帕子给白玉堂擦脸,一边擦还一边说,“哎呀你这只有福气的耗子,猫爷这辈子这么伺候过谁呀!”
热腾腾的帕子一点点擦着脸,白玉堂闭着眼舒服得很,话音里都含了笑意,“那你为什么伺候我?”
展昭有些诧异,“还不是因为你这耗子病了!”展昭觉得白玉堂这话问的莫名其妙。
白玉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句话,觉得展昭的回答似乎挺有道理,但又觉得貌似哪儿好像不对,一时间转不过弯儿来。
展昭帮白玉堂擦完了脸,知道这耗子爱干净,又帮他擦了擦身,这才自己洗澡去了。
洗完澡,展昭坐在床边擦头发。公孙药里下的安神成分有点重,白玉堂已经睡着了。
白玉堂迷迷糊糊睡着,就觉得有只手在他身上慢慢按着,睁眼一看,是展昭在轻轻按他的双腿。
展昭没注意他醒了,手上的力道轻柔又舒缓,按了一会儿,又伸手摸进被子里,把两个热乎乎的东西放在他的膝上,转身回自己床上睡去了。
白玉堂伸手一摸,是个铜质的小扁酒壶,热乎乎的,应该是灌满了热水。笑意爬上眼角,五爷的心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充满了,暖洋洋的。把酒壶放回膝上,闭了眼含着笑意,五爷的意识慢慢模糊了,睡了过去。
……
白玉堂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天,才有气力扶着展昭的手下床。
“哎,小心!”展昭扶着一只软脚的耗子,“公孙说了,躺的久了,得慢慢来。”
白玉堂扶着展昭的手走了两步,觉得气力恢复了一些,长舒了一口气,“憋死了。”
展昭看他这样子,眯眼笑得开心,“你这耗子也有这时候!”
白玉堂无奈地看了展昭一眼,看到展昭眼下的乌青和眼里的血丝,五爷有些心疼,伸手戳了戳展昭的腮帮子,“这两日累了吧?”
要说展护卫这两日,可真是累得够呛。白玉堂浑身无力,吃饭喝水一应事务全靠展昭悉心照料。展昭怕白玉堂一直躺在床上不舒服,还帮他捏肩捶腿;怕他闷,看他精神好的时候,还会跟他聊上几句;夜里也要起上几次看白玉堂要不要去茅房,每日帮他换药擦身,照顾得甚是妥帖。连赤影这个不解风情的人都看出来了,这展大人对白五爷,不一般哪!
白玉堂捏了展昭的腮帮子两下,“瘦了!”
展昭最不爱听别人说他瘦,翻了个白眼给他,“我这叫精干!”
白玉堂笑了笑,“这几天给你好好补补。”
展昭挑眉,“有什么好吃的?”
白玉堂扶着展昭的手慢慢走着,恢复气力,“嗯,好像有陷空岛送来的鱼,早上白福说刚送来的还挺新鲜,我让他们中午蒸几条吃。”
展昭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天山镇地处内陆,吃条鱼什么的太费劲了,居然有新鲜海鱼吃!跟着耗子果然有好吃的!
白玉堂看着展昭亮亮的猫儿眼,又伸手捏他的腮帮子,“你个吃货猫。”
展昭无所谓地一甩头,“那是我人生一大爱好!”
白玉堂轻笑一声,摇摇头,“不,是猫生。”
展昭松了扶着白玉堂的手,作势要打他,白玉堂扭身想躲开,但气力刚刚恢复,脚下有些酸软,一时站立不稳就要摔下去。
展昭连忙扶住他,“小心!”扶着白玉堂站稳了,展昭摇摇头,“一只病耗子,都不能欺负你了。”
白玉堂调笑他,“你也知道你平时都在欺负我啊。”
展昭无奈瞪眼,却也不敢松手,只能白了他一眼,“水估计好啦,你这只脏耗子要不要去洗洗?”
白玉堂这两日都在床上躺着,饶是展昭已经帮他清理了血污,又怕他不舒服每天帮他擦身,白五爷还是觉得浑身难受。刚刚能动,就吩咐月牙儿打水洗澡。展昭看他身上的伤口也已经结痂了,就没拦他。
展昭扶了白玉堂慢慢走回屋,看他扶着浴桶站好了,才转身拉了屏风,站在外面说,“你小心伤口,我就在外面,洗好了叫我。”
白玉堂心说,我就洗个澡还能摔了不成,“没事的,你去歇一会儿。”
展昭还是不放心,盘腿坐在外面太师椅上,等着白玉堂洗澡。
白玉堂舒舒服服地泡在浴桶里,隔着屏风能看到展昭俊朗的侧影。五爷心里暖暖的,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喂猫,这几日给这猫准备点什么好吃的。
五爷闭着眼睛盘算了一会儿,再睁眼抬头,就看见外面盘腿坐在太师椅上的猫正在磕头,磕得白五爷都担心他会掉下来。
五爷有些心疼,这几日这猫都没睡过一个整觉,白天为了照顾他,补眠也不踏实。五爷扶着浴桶站起来,伸手拿了浴巾把自己擦干,又披上里衣,抬腿跨出浴桶,打算叫展昭回床上睡。
可是,许是没吃午饭人有些虚,又许是泡的有点久,又或是气力不济或是兼而有之,五爷一脚跨出去还没站稳,一声“猫儿”还没出口,脚下一软,整个人就冲着屏风扑倒过去。
展昭正在屏风外面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里面“哗啦”一声,立马蹦起来喊,“玉堂!”
白玉堂此时恰好用双手推倒了屏风,脚底下的浴桶也被带倒了,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扑倒在地。
展昭怕他摔着,连忙上前几步伸手去接,刚刚扶住白玉堂,没想到地上都是水,一脚滑倒,也摔了下去。
公孙这时候恰好来送药,赵普也跟来看看白玉堂的情况,还没等推门就听见里面的动静,连忙推门进来,“怎么了?”
进门就看见白玉堂只穿了一件里衣趴在展昭身上,展昭浑身湿透,满脸通红摔在地上,身下都是水,手上还稳稳地扶着白玉堂的腰身。
公孙和赵普相视一笑,把药放下,赵普说了一句,“哎呀这怎么搞的,你俩快收拾收拾,一会儿吃午饭了。”非常不仗义地转身出去了。
两人也有点尴尬,白玉堂撑了身子想要爬起来,展昭红着脸说了一句,“别动。”扶着白玉堂,慢慢把他放到一侧的臂弯里,自己爬起来,才把白玉堂扶起来,扶到床边坐好。
展护卫红着一张猫儿脸去看白玉堂的伤口,看伤口都没裂开,松了口气,眼睛向下一扫,发现白玉堂小腿前侧有一块淤青,应该是刚刚磕在什么地方了。
展昭伸手轻轻按了按,“疼么?”
白玉堂的耳垂也红红的,摇摇头,扯着展昭的衣服问,“有没有磕哪儿?快去把衣服换了。”
展昭点点头,去衣柜里拿了一套里衣给白玉堂,又拿了衣服想去屏风后面换。白玉堂扯了他的袖子不让,“我看看伤哪儿没?”
展昭为什么要去屏风后面换衣服呢,就是因为他觉得刚刚后腰上之前伤过的地方好像又磕到了什么东西,有点疼,怕白玉堂担心。但白玉堂这么说,他又不能此地无银三百两,索性扯了外袍的带子,掀起里衣,“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磕了?”
白玉堂心说,就知道这猫肯定磕哪儿了,刚才就听你吸冷气来着。探头去看,就看见展昭后腰上之前的伤处又磕了一块淤青。
白五爷这个心疼啊,怎么就磕这儿了呢,这地方之前的淤青还没散净呢!伸手轻轻按了一下,“疼不疼?一会儿去公孙先生那讨点膏药贴上。”
展昭点点头,“不疼,快把衣服换了去吃饭,让月牙儿她们进来收拾一下,地上都是水。”
两人换了衣服,展昭又盯着白玉堂吃了药,小心翼翼地扶好白玉堂,生怕他摔了,一起去前厅吃饭。
饭桌上,展昭怕白玉堂气力不济怠懒动,把他觉得好吃的全都夹到白玉堂碗里,就差喂到白玉堂嘴边了。
公孙和赵普看得好笑,心说展昭还真是在乎五爷啊,看这心疼的。
白玉堂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暖洋洋的,但又看他净顾着照顾自己,饭也吃不好,想了想,低声对展昭说,“猫儿,我不会把自己饿死的。”
展昭有些尴尬,白了他一眼,低下头自己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