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梅是个特殊的女孩儿,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她把自己活成了别人眼中的传奇,当然也有不少人当她是笑柄。
作为第一批九零后,一梅将近30岁了,儿童的身高加上几经整容的脸,说不上是好看,但却有藏不住的故事和风霜。
一梅的妈妈红霞是个精神病人,听说是怀孕期间犯病吃了药导致了一梅的侏儒症。一梅最早也是个骄傲的孩子,同龄的孩子大多都不如她高不如她机灵,到了小学二年级,身高停止了增长,从那以后,一梅见证着也眼馋着身边人不断的拔高,自己却永远停在了126厘米,别人开始叫她小矮子,丁锣锅。
一梅的爸爸丁长生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在她被议论嘲笑的时候,并没有给女儿一些温暖,更没有关注到一梅因此产生的自卑。在这时候,红霞又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和一梅一样并不可爱的孩子,大光头眼睛细长皮肤黑黄的一个孩子,虽不是多称心如意,但也算儿女双全了,长生很知足,为了这个家也有了一些干劲。
早年因为照顾生病的红霞,长生并没有多少家底。眼瞅着只有三间旧瓦房的家,正屋里一张长桌,一张大理石短桌,一张破旧沙发,再没有别的家具,连做饭都要在正屋另辟一角,抢一席之地。用布帘子隔开的北屋是长生和红霞的住室,南屋一半囤了庄稼,一半給一梅安置了一张小床。
看着别人家不断新盖的房子新安的大铁门,长生暗暗下定决心:盖房。
好在屋子外面的空间足够大,盖成个四合院都不成问题,长生找了几个匠人,从南面开始,先是挖沟,又用架子车从山上买回来一些被工人打磨成型的方石头,在沟里垫上石头做成地基。一梅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放学回来经常坐在屋门口看着爸爸和几个伯伯在院里忙活,想象着自己家新房的样子,在他心里,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牛的男子汉,庄稼地、照顾妈妈、盖房,爸爸样样都做得好,无所不能。
相反,她的妈妈红霞就不同了,红霞认为妈妈一点都不像别的妈妈一样对孩子温柔体贴,做饭也不好吃,更可怕的是对她总是打骂,犯病的时候揪着她的头发嘴里嚷嚷着胡话,吓的她瑟瑟发抖,在她眼里妈妈是洪水猛兽,爸爸是拯救这家人的大善人。
南面三面石头墙立的高高的,几个匠人伯伯突然就不来了,一天,两天,三天,一周过去了还是没来,一梅等不了了,去问爸爸,爸爸抽了几口旱烟告诉她说,今年盖不了了,山上的石头不挖了,过了年在盖。
在山的那边,大卡车每天都在那条通往外面的土路上来来回回,空车进山,满载着石头出山,石头的买卖从没有断过,爸爸骗了一梅,不是石头没了 ,是没了钱买石头。
盖房搁置了,一梅开始等,等过了年山上在挖起石头,房子就盖好了。
一梅跌跌撞撞终于到了初中,本以为小学毕了业到了初中换了一班同学生活就会不一样,没有人会因为她的身高后背的畸形骨头取笑她,她会交到朋友,会过上快乐的生活。
一梅坐在教室临近门口的第一个位置,这个位置不会因为身高问题被人遮挡视线,但是一梅并不喜欢这种“优待”,她不喜欢别人把她看成一个特殊的存在。每当老师不在,教室乱成一团的时候,同学们有说有笑,但是热闹是他们的,和她无关,她用细长的眼睛直盯盯的看着窗外,窗外是空旷的操场,因为夏季的闷热 常常空无一人,像极了一梅的寂寞。
体育课是孩子们的最爱,他们总是疯跑打闹,进行着各种游戏。但是一梅最怕的就是体育课了,没有人找她做游戏,她跑的慢,她也孤僻,和谁都不要好。
她很少说话,一天也说不上几句,看似安静,想的却比谁都要多,在心里反复挣扎之后,她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辍学。
那是一个周六,一梅大着胆子对爸爸说出了那句多少次想说说不出口的话。
“爸,我,我不想上学了。”
“啥?”爸爸明明听到了却要在问一遍。
“我不上学了爸,你不要让我去了。”
爸爸愣住了。
“你不上学了,能干啥?”
“……”
这个问题一梅也没有答案,她不说话,眼泪却止不住的留,一颗一颗的落在黄土地上,土地太硬,泪水丝毫不能让它松软些,就像爸爸那颗坚持让她上学的心。
那天晚上,爸爸说了很多,固执的一梅再也不想去到那个她半点都不留恋的学校了,她从心里反抗着。
最后爸爸沉默了,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呛得他一直咳嗽。无奈的说了一句:你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