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孤独

有些朋友不理解我:

为什么可以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出去吃饭。

“难道你不怕孤独吗?”

在朋友问我这句话的时候,我脑海里闪过这样的画面:

傍晚,上小学的我放学回家的时候,沿着长长的楼梯走上去,长长的走廊那一头,永远有外公的身影站在炉灶旁边,稍稍弯曲的后背,佝偻着,为我做着清淡的晚餐。

饭后,我有时候会到外公的房间,一张小小的木床,床头柜,床底下有外公视若珍宝的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的什么呢?

有一次我忍不住好奇,想要看看外公的木匣子里装了什么、我对外公提出了请求。

外公笑眯眯的,他永远用温和的态度面对眼前所有的人和事。

外公把木匣子给我打开了,满足了我的好奇心。

里面是什么?我以为里面一定有许多令我意想不到的东西,但其实打开过后我很快就放弃了好奇心:

一本古书

一张记录日期、简单文字的纸头

一根铁线

一张戏剧票

以及其它的他认为对于自己很重要的但我丝毫不感兴趣的物品。

我很快放弃了探索木匣的好奇心。

转而观看起外公,彼时,他带着一幅老花镜,捧着一本古书,是竖式的那种,他端正的坐在床边,床头柜的台灯散发出淡淡的微黄的灯晕,一手捧着书,一只手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指认着,口里喃喃自语。

我对外公看什么书不感兴趣,缠着他和我聊天,我问外公平时白天做什么事呢?

外公放下书本,笑呵呵的对我讲述白天的经历。

除了为我准备一日三餐,其他的时间外公会偶尔会约上好友去逛公园,大多数时候外公会一个人背着手沿着长长的街道逛街,在他的眼里,眼前的一切都是值得细细品味的,行人、小吃店、服装店,路人的形态,街角卖艺的江湖人士等等。

离家不远处有一个剧院、里面偶尔会放京剧,这对外公来说是无上的幸福,外公痴迷于京剧,只要能看的话,他可以坐上一整天。

旧书摊也是外公流连忘返的地方之一。

讲到后来,外公说了他那天在公园里的有趣的经历,当他聚精会神的观看耍把戏的时候,一名小偷悄悄地跟上了他,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走了口袋里的一分钱。

当他准备撤走的时候,外公发现了,外公当机立断扭住了小偷,小偷像泥鳅一样滑走了,但是外公穷追不舍,追了几条街后小偷不得不告饶:

“大爷,大爷,我把钱退给你好吧,你不要追我了。”

外公笑眯眯的给我讲着这些,我笑喷了:

外公,一分钱值得你这么拼命追吗?

“一分钱也是钱哪。”

外公还是笑着对我说。

在经历了早期艰难困苦的日子后,外公把以后的人生当成美酒一样,每分每秒都在细细品尝美酒醇厚的滋味。

我不知道外公为什么会有这样极度忍耐平和、坚韧不拔、善良温和的性格,我以为小时候的外公一定是家庭稳定平和的,不然为什么他的性格如此美好呢?

我问我的妈妈,外公小时候是不是有一位很爱他的妈妈。

“才不是呢,你外公不到三岁妈妈就去世了,那个年代经常饿死人,你外公趴在妈妈身上吃奶的时候,其实她身上已经没有几滴奶水了,那时她就走了。”

妈妈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手里一边打着毛线。

我以为幸福的外公,原来有如此悲惨的儿时经历。

我看到的他一直都用平和的态度对待生活,不管是遇见什么糟糕的事情,他都能用平静自然的心态来裹着生活里的不幸,而不是抱怨和放弃。

原来,世上没有真正的不幸和烦恼,只有真正的幸福和愉悦,幸福和愉悦的人,用歌声裹着泪水,不幸和烦恼的人,用泪水侵泡歌声,一切的一切,全在乎自己的意念。

享受孤独,享受生活,这是我外公送给我人生的最珍贵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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