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3
“马里恩浴场哀歌”
歌德的开始与结束的分水岭
爱情是世界上最不可捉摸的东西之一,歌德在七十四岁的时候重遇爱情,而爱慕的对象不是同龄贵妇、也不是曼妙歌妓,而是一个十九岁少女,一年前被他戏称为的“小女儿”。
歌德陷入了爱情,陷入了爱情点燃垂暮之年的激情。他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开始患得患失起来;歌德大病之后的“新青春”火一样的热情点燃了全部情感,但始终被求而不得的痛苦的萦绕着。
在歌德离开的马里恩浴场时,他的全部爱与痛苦转化为水晶般的诗句,暴露出他内心最私密的爱情。
“多轻盈、娇媚、温柔、明快,
像六翼天使正飘出云彩,
在蓝天上面就像她一样,
颀长的身影穿薄雾飘来;
请看她心旷神怡地飘舞,
那美的形态中最美的形态!”
歌德向了无生趣的世界望过去,看到的全部都是爱人的身影,由一个变为千万个,每个都无比的宜人。他眼中的情欲之爱是至上至洁,站在爱人身侧,亲吻爱人的嘴唇,这不是性,而是信仰。
书中一个小细节非常动人,歌德在回程中写就的这一篇哀歌,被他庄重的誊抄下来。足足花了三天时间,他避开尘世喧嚣,躲避最亲近的人,像一个僧侣在净修一样,最终将这首诗誊抄在特殊的纸上,仔细装订。他用丝带捆紧,并为哀诗配了一个红色羊皮纸封面。歌德就像是珍藏宝藏一样,将写满心事和爱恋的纸张收好,用对待“一个圣物”的心情守护着它。
少年心事总是诗。就好像是在阳光明媚的下午,在白纸上工整的写满喜欢姑娘的名字;也好像是拿着带着密码的本子,将自己羞于出口的爱慕统统倾述,然后珍重的收在抽屉里。
歌德比爱慕的姑娘大55岁,这个组合比杨振宁和翁帆更骇人听闻。然而在17世纪的德国,对于爱情的观点相对保守,跨两代的爱情并不能被人祝福,即使歌德身居高位,满屋荣誉。更何况面对歌德山呼海啸般的热切,爱慕的姑娘任然是怯怯如同小兽,被世俗拘住了手脚,难以回应着灼伤人的爱情。歌德的这份爱情注定求而不得抱憾而终,这也让马里恩浴场哀歌的“哀”更近了一层。
最近在喜马拉雅听李银河讲爱情,她说爱情是平等的,无论是同性异性,无论年龄的差别和身份的差异,爱情本身无分高低优劣,都是值得被尊重和祝福的。然而真正能拥有李银河和王小波这样超脱世俗的纯粹爱情是很难得的,大多数爱情被世俗包裹,掺杂了金钱、身份、舆论和中国人特有的对“家”的责任。
歌德哀叹最后的爱情,其单纯灼灼,求而不得的美好,其期盼成空、压抑封存的痛苦,最终化为了文学史上一颗剔透的结晶而被人传颂;如果歌德苦苦哀求,手段用尽,最后与这姑娘共度终生,怕是会得到千古的骂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