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山中。
土窑,三面院墙。
桃树在院中,竹子在墙角。
门前一小路。沟边,新插十几根指头粗细的柳枝。
沟底一弯流水,不知从哪儿流来。
深冬风呼呼,躺在床上,入梦的都是春景。檐下的冰凌,疑似画书上的水晶。
春是小小的心儿唤来的。
清早,小柳似乎发软。拉住细看,心猛然一动。风一吹,它们成了一个个蹦蹦跳跳的春童。
天天望山,不知山上哪棵草先绿。
埋怨春慢,不知哪天已草色遥看。
好天,一眼能望好远。
扛好犁耙上南坡,去翻父亲新垦的小片荒地。
地未冻,土更软。风吹着,有点寒。但几个来回后,外套已经得脱下了。
准备播种的,是春。
蓦然,发现地头的迎春有了一两朵小花,星点。
迎春已迎来了春。迎春下面的泉水,不是很凉。它身边的草,表面无动静,但根下的冲动,该在积攒吧?
春,总得有第一步。
春花入心,春山不空。
花草不磨豪情。不知道多少花亮了人眼,不知道多少草绿了山川。
不忍错过春月。月将满,移竹床于门外,对月而躺。看月移,月伴眠。溪边有杏花,枕边一夜月。
是地气上升,还是心气浮动?想出去了。
阶前草已经快爬到屋里,小鸟总藏在竹叶间和鸣。
出山。长路,却没走出路边的春草。
做梦的地方,又成了异地的梦境。年年春色,年年新奇。心不老者,风霜奈何。
走出走不出的,都是人生?回去回不去的,都是人心?
春山无尽。
有谁在火车上思念故乡?有谁在热望着奔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