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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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的那一年我第一次坐火车。在靠窗的位置新奇的观望向后飞奔的景致,入夜,火车上安静得很,我毫无睡意,睁大眼睛望着身边倦怠的过客,那一刻,我以为长大就是如此,随着列车的行进,走向未知的远方。

巧的是,后来大学期间,因为学校地理位置的原因,每次回家都是夜车,半夜上车,深夜行李箱在地上滚动的声音也会格外的喧闹,带着夜的气息上车,坐定,躁动一番的车厢立刻又安静下来。很快,周围便是轻微的呼吸声,偶尔又一两个人压低了嗓子在交谈,而我多数时候睡不着,靠着窗子,看着窗外,车厢里的一切在窗上倒影得一览无余,每一个旅人睡姿各异,有的疲倦,有的却略带兴奋,而夜车的好处就是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和心情去看看周围的乘客,去想象一个又一个关于远方的故事。

而不知何时,我也注定开始奔波,走向那样一个远方。带着我位数不多的行李,远行。首先是离开父母,离开了生活了20年的家,坐上火车,到了大学所在的城市。但是那个时候,并没有觉得自己是离开家的,因为知道,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每个暑假寒假我都会迫不及待的回家,短暂的离开之后,会更加依恋家,会更加珍惜在家里的日子。

当归期已然确定的时候,你甚至不会去想,这样是不是去到了远方,因为你知道,归期就在前边,自己并没有远行,就像风筝,虽然迎风飞去,但是终究有一天,会降落,会回到最初离开的地方。

直到毕业,我都没有真正的理解所谓的远方。

当我拖着行李箱辗转于各个城市之间的时候,为找工作找房子心力交瘁的时候,当我委屈无助的时候,我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才是在所谓的远方,漂泊。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你不知道归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回到父母身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再也不会有寒暑假供你放肆的享受,也不会有固定的时间与父母相聚,有的只是隔三差五的电话视频,像一条隐形的线,一端是自己,一端牵着牵挂的亲人。

离开之前,我以为自己向往的诗和远方,但是,时日久了,才发现,那只是自己年轻的想法,如若知道远方是这样的不切实际,那么一开始的我可能会选择妥协,选择安逸。

纵然如此,后悔也会有,但是我还是会告诉自己,年轻的时候,远方才是能够承载梦想的地方。而家,永远在身后,不论你走到哪样一个远方,有多么孤单无助,你可以无条件的回头,不用去在乎谁的看法,这样想之后,突然觉得温暖无比。

我辗转来到深圳。当初决定留下来是因为姑姑在广州。虽然有一定的距离,但是至少,有一种至亲在身边的安全感。姑姑是老一辈的广漂。出门在外十年之久,而十年间,她完成结婚生子一系列的事情,如今孩子已经十岁了。成长的岁月缺不了母爱,所以她决定回家,就在前些日子,得知她要回家去了,我从深圳去到广州看她,她竟然有些兴奋,就像以前即将放假要回家的孩子,轻松的跟我说起这些年在外地的种种,而今终于终于决定回家,如释重负。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挣多少钱都买不来在家的舒心。

才渐渐明白,为什么大学时候身在外省的同学为什么多数又选择了归家,原来他们早我们一步体会到离家千里的滋味,而我们,向往的远方,也终将被离家的种种不舍代替而不再向往。

昨日姑姑已经启程回家。生活了十年的租屋,估计已被打扫一空,仅剩记忆与灰尘,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被尘封。纵然是十年的痕迹,还是随着人的离开一抹而空,就像没有来过一样。也许这也是远方的残酷之处,你很努力的去留下一些痕迹,却在决意离开时,发现它对你的来去,却没有丝毫遗憾与留恋。

我突然有些孤单,深入到心里。地理的距离,也许真的能够给你些许温暖,有些牵扯血缘的人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感受到温暖,而一旦走远,温暖亦随之走远。于是,我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剩下我一个人,在这样一个远方,体会一个人的冷暖。纵然家中已是入冬十分,而这里却是温暖如夏,可是,还是好怀念那个有冬天的地方。怀念那个地方的所有的所有。

而这样的道不明的温暖,在远方又怎么能够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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