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旅安阳和靳昱郗谈及她们的初次见面。
“我记得,那是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那天还是你来接的我。”
“那天你对我说了三声谢谢。”靳先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却显然更专注手上的闲书。
“嗯。”
“我现在情绪不对。”靳先生单腿曲膝,一手扶在她坐着的蓝布沙发上。
“嗯。”旅安阳又将书翻了一页。下一秒手中的书却被某个人抽走。
旅安阳无奈,将身子坐正了些:“为什么情绪不对?”
不问还好,她这一问顷刻间靳昱郗的委屈全冒了出来,连眼角都染上了星点红。
以前并不熟悉他时,觉得他内敛克制,少年老成。跟他一起住了这一年多竟发觉他越长越像个孩子。旅安阳摸了摸屈在她面前的男人的头发,等着他的回答。
“第一,你那天对我说了三声谢谢。我倒宁愿你从来没说,那样客气至极,叫人寒心。
第二,你将我送的文竹给了旅睿。
第三,我们第一次相见并不是那天。”
她叹了口气,觉得今天的他格外地小孩子气。过去的一年多与他同住,也只让自己觉得他如父如兄,总是把人照顾地无微不至,没想到他心里对自己和她的这段感情曾经这样没有安全感。
“你要讲道理。”
“我印象中那的确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向来不喜欢和生人亲近,对不熟的人也不喜欢多话。那日我道的三句谢既是真心也是礼貌。”
“我很喜欢你送的文竹。可那时我爸爸妈妈都在国外,我怕照顾不好它。况且,我高考完便去旅行了,也的确不具备照顾那盆小可爱的条件。”
她的手覆上他搭在沙发上的那只手,他反过来将她的手握入掌心。
她知道她的这些话对他来说和没说无异。他的心病需要慢慢去除。
“以前总丢下你是我不对。余生还长,剩下的故事我们慢慢写,好不好?”
“那你以后不能再丢下我。”
“好。”
“下次如果再丢下我,一定要让我知道你在哪里。这样我才能找到你。”抓着她的手握地越来越紧,他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一双眼直看入她心底。
“好,以后都听你的。”她听出他的让步,笑着将头靠在他肩上。
她父母都是专注事业的人,对她不免疏于照顾。于是她从小便比同龄人独立成熟,对情爱之事总显得迟钝。
因家中长辈的熏陶,自小她就立志纵使渺小如她,也想让这个世界多一份美丽和温情。于是虽然大学选择了应用数学这个专业,考研时还是选择了北师大的社会心理学。
她对钱权都无兴趣,拿到硕士学位后先是去西藏支教了一年。后面又通过在香港工作的朋友联系到了无国界医生组织,递交申请后一切顺利,不久她便被派到了塞拉利昂的首都去进行为期六个月的人道支援。六个月后,她放不下那些孩子,于是申请延长工作时间。
当时她走得急,只跟父母说了声。
旅安阳知道那时的靳昱郗或许有点喜欢她,却不知道他已把她看得那样重要。
“以后无论我去哪都告诉你。”
“那盆文竹我念完大学后特意去二哥处看了下。
他把它安置在老房子的小窗台上,长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