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大多多三岁,多多一直是在心里暗暗羡慕和仰慕哥哥的。
哥哥从小就伶俐聪明,招人喜欢,出众,爱笑。哪像多多,是妈妈嘴里的木瓜,倔又笨。如果哥哥是大家都喜欢的百灵鸟,多多就是乌鸦。在多多的记忆中,妈妈从来就没对自己笑过,除了喝斥就是打骂。多多越长大越知事就越孤僻,越木讷,越笨拙。性格更是倔又犟,简直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做是错,不做更是错,说是错,憋在心里,照样挨骂,多多越发沉默寡言。在这个家里是可有可无。小小的多多从内心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家。可是又不知能去哪里,因为多多的世界就是屋前和屋后。
人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哥哥就是大人眼中长大必有出息的小孩。家里也是着重培养的,早早上学,几岁的哥哥就能在农村的红白喜事上当小司仪,安排席位,小小的个子站在桌子上面,手拿客单,毫不怯场,有条不紊的对照客单念着:各位来宾…..这个时候的多多还混沌未开。每天一个人蹲在墙角数蚂蚁和玩泥巴。
哥哥生病躺在床上,妈妈不时走过去把手放在哥哥的额头。这种爱抚多多从来没感受过。多多很希望生病的是自己。妈妈还在床头竖筷子,就是把三根筷子竖立在碗里,筷子朝哪个方向倒,妈妈就去往哪个方向去烧纸钱,嘴里念念有词。
夏天的晚上,哥哥肚子痛得厉害,父母慌了,背着哥哥连夜打着手电筒赶路去看医生。
哥哥还有痔疮,主要是在茅厕一蹲就是好久。妈妈打听到一个偏方,就是用猪肚包住一些食材蒸来吃。妈妈就不厌其烦的去做出来给哥哥吃。哥哥什么时候吃的,好不好吃,多多从来不知道,多多也从没吃过猪肚。
妈妈还找算命先生给哥哥算命,算命先生说哥哥12岁有一关,是水关。于是妈妈遵照算命先生的化解方法,在几月几号的几更,也就是鸡叫的第几遍,去三四里地的河边烧香和纸钱。
这一切都看在幼小的多多眼里,记在心里,不争也不闹。多多好想那个生病难受的是自己,这样就能得到父母的爱抚,关注,和焦灼的心疼。可多多最多就是在洗碗的时候偶而肚子痛,痛得厉害,多多也不吭声,最多皱皱眉。蹲两分钟就好了。没有任何人知道。
多多在这个家完全就是一个影子,完全被忽略。更像自己的名字,是多余的。
有一天晚上,多多在睡梦中拉了尿,醒来,裤子全湿了,床上也是湿了一大片。多多一下子就吓清醒了。为了不挨打挨骂,多多把自己静悄悄的移到一边,再把熟睡的哥哥,慢慢挤到尿湿的地方。没多久,感觉到不对的哥哥就醒了,迷迷糊糊的叫,妈妈,我在床上拉尿了。妈妈就应声而起,开灯过来处理,多多赶快脱掉自己的裤子,说,我裤子也湿了。
哥哥中考完,没接到录取通知书,家里马上操作,让复读,哥哥去了新学校才上了一星期的课,家里又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多多正要小升初,学习也特别好。可是家里父母无论如何也不开口让多多继续上学。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多多性格懦弱,胆小,哪敢为自己的未来争取半分,只敢暗自抹泪。
多多和我说这些时候,眼里全是泪水,她说,我的童年不敢说,说了全是泪,就像剥洋葱。别人都怀念天真无邪,快乐的童年。我的童年从来没有过天真和快乐。我也从来不怀念,导致我现在不管漂泊到哪里。都不会怀念我的家乡。好处就是性格坚毅,再恶劣的环境下都能生存。
多多说,我现在觉得小时候的自己,特别像宫崎峻动画《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