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抖,月华漫玉手。风花雪月满墙走,惟有枯枝柳。光阴漏,情难久,昨年那月哪还有,仰尽金樽酒。――――
“主持醒了……”续缘惊而愉快地叫了一声。
莫峥了然这是清虚大师的最后回光返照,当下便令惜缘、念缘、别缘侍候清虚沐浴更衣。
凡空递给清虚大师一杯茶,清虚呷了几口道:“这日子就像用旧的东西,愈用愈旧。看来我的日子不仅是旧了,而是要破碎了。净空!我走后,你要带好她们!”说完又看了看了缘、续缘,接着道:“这二个孩子,从小就不知爹娘是谁,可苦了她们了!我把她们从后山捡回来,一直当为自己的孩子,你可要好生待她们……”在了缘与续缘的心目中,清虚就是她们的娘。听了清虚的嘱言,两人哭得唏哩哗啦。
一时,暮晚的鼓声,似在诉说白日的哀叹,悠悠地飘荡着苍老而低沉的单音,并缭绕在妙玉庵的暮色里。清虚大师盘腿合十眯起了眼眸,她带着多年的虔诚和对佛祖的崇敬,圆寂在暮鼓声中。莫峥与众女尼齐齐跪拜在清虚的脚下……。
七七四十九天治丧法事,在佛号声声、诵经朗朗、木鱼笃笃以及女尼们哀悼思念的超度声中,慢慢地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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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峥推开一扇窗,一抹暮晚的月华与晚秋的凉风似乎久等在窗外,一下子涌进房间。莫峥无聊地斜依背枕,翻开《相术精要》那本书,让自己的思绪遨游在相术理论的汪洋中。这段时日的细细阅读,莫峥似乎渐渐明了相术的精要。
了缘一会儿端来一杯茶,一会儿跑来把吃的零食塞到莫峥的嘴里。续缘不知从哪弄来一只黄毛的长嘴鸟,关进鸟笼挂在窗沿口。长嘴鸟不甘自由的空间一下子缩小,便在笼子里蹦上蹿下,不肯消停。
凡空拿了本账册,准备向莫峥汇报这些时日的开支用度,见莫峥在看书,觉得不便打搅,正想悄悄退出房间,却听莫峥道:“又要说账吗?”
莫峥听凡空“嗯”了一声,接着道:“你是妙玉庵的管家,钱粮进出你记着便是,你只需告诉我庵里钱粮的大概即可。”莫峥心里最烦这些柴米油盐的琐事。
凡空合上刚打开的账册说:“主持!我是来告诉你,剩余的钱粮只够维持三月左右”
莫峥“哦”了一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道:“赶明儿你联系一下北宁小学的校长,我己与校方谈妥,让了缘、续缘去那儿上学。”
凡空愣了愣,应了一声,似乎还有话说。
莫峥瞅了凡空一眼,知道她是担心妙玉庵的钱粮之类的事。便放下手上的书,站起身,走到凡空的身边,并伸手挽着她的手臂说:“今晚的月亮挺美,我们去后山转转。”
凡空见状,心里感到特别欣慰。想不到净空主持这么平易近人,就像自己的亲姐,乃至于比亲姐还亲。以前自己在清虚面前连大声言语也不敢。
两人刚走出房间没多远,却见提来晚饭的惜缘和念缘,莫峥道:“晚饭先放着,你们俩也随我一起去后山”说完似乎感到室外寒凉,又道:“惜缘!顺便把我的外套拿来。”
月光下,莫峥披上鹅绒风衣,其脱俗的风韵,让凡空、惜缘、念缘看得目瞪口呆,恨不能抱着亲一口。莫峥见状,也不理会她们,只嫣然一笑。
一行四人挽着凉风、踏着月华穿过北墙后门,便见一条蜿蜒小路横亘在空旷的荒茫间。一会儿走尽小路,眼前有一池潭躺在小路的尽头。莫峥问:“这池潭就是我们庵堂的饮用水源吧!”
“是的,刚才走的这条路,就是为了取水而修建的。”惜缘答道。
“妙玉庵的后山有多少亩荒地?”莫峥问。
凡空答道:“据地契上标的是五百四十亩,这还不算池潭的面积”凡空据实答道。
莫净说:“这一片荒地,把它利用好了,就是一个聚宝盆。”
“聚宝盆?怎么利用?”惜缘疑惑地问。
莫峥道:“建庄园,种粮食。”
凡空不解地道:“那可需要投入很大的财力,还有颇多的人力。单靠我们……”
莫峥沉思良久,道:“凡空!你近期联系一下附近村庄的贫困户,把各户情况登记造册。至于钱的问题再想办法”
念缘道:“我们妙玉俺是不是要开荒种地。”
莫峥意味深长地说:“是要真正的念一声佛,念一念心中那尊真实意义的大佛!”
一抹嫣红,从东方冉冉升起,缭绕着妙玉庵晨钟的声响,传得悠悠长长。
莫峥洗漱妥当,便知会凡空前去主持庵堂的晨诵唱经。这些天,莫峥似乎厌烦了机械式的晨晚诵经。她想静静地策划一场真实意义的念经尊佛,想用开发后山,惠及女尼们及附近贫困众生,而达到真正的念一声阿弥陀佛。然而,开发后山之事,所涉及方方面面的千头万绪的琐事,让莫峥颇费精力而劳神。
从凡空送来贫困户的花名册中,莫峥大概地了解了他们各户的家庭人员及收入情况,同时也了然他们的窘境。花名册中记载了一百六十三户人家,而其中从年龄上推断,称得上壮劳力的仅有十七人。
莫峥蓦然间感到奇怪,几乎这些天,自己的情绪没有被感情的纠结而左右,没有像以往那样因思念而痛心,也没有了厌世的念头,反而觉得这几天过得挺充实。莫峥心里了然,她是用超负荷的工作而排挤了感情纠结的空间。
深秋的后山,阳光懒懒地沉睡在空旷的后山。疯涨的荒草,缭绕着阳光的梦乡,摇摆着阳光的美梦,似想把阳光拽出梦的边缘,或是想摇摆招手告诉路人荒野里有它的存在。
十七位被选出的壮汉,早早地来到妙玉庵的后山上,他们怀着疑惑而不解的心态,漫无目标地环视着后山这满目的荒茫之地。
莫峥目送走续缘、了缘上学后,便带着凡空等空字辈的女尼们来到后山。庄稼汉们看到一个个美女,一下子都看傻了眼,他们在穷山僻壤那天看到这么多美女,有的怀疑是在梦中,有的疑似天仙下凡,想象力丰富点的,怀疑是拍摄仙女下凡的电影。
莫峥对这种男人的野性目光,早己习惯。只是这十七双傻眼同时呆了一样,这让莫峥有点不太自在。
凡空捡起一枯技,在他们眼前晃悠了几下,见壮汉们还是呆呆傻傻的,便说:“大家注意了,听妙玉庵的主持净空大师给大家讲话。”
莫峥首先目视了十七位壮汉的面相,其中并无七煞、六厄之相。这让莫峥感到欣慰,唯一不能解释的,就是其中一位剃着平头的壮汉,莫峥似乎很熟悉他的面容,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看见过。
正疑惑间,却见念缘气喘喘地跑来,递给莫峥一张小纸条。莫峥打开一瞥:莫姐姐!容儿求见!
莫峥的心扉怔忡了一下,脸颊一阵绯红。
(待续)
晚成 文
二零一七年六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