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出门,天空还是阴沉着,眼前的树木依旧静默,没有一丝风,却能强烈地感受到空气中浓浓的湿度。接连几天时不时的来点小雨,使这样濡湿的感受一直陪伴在身边,尽管不怎么适应,但是还是满身心的接纳,难得干燥的家乡会有温润江南的感觉,此乃今年夏天的一件幸事。
刚出园区大门,一扭头远远就看到了那堵绿的惹人眼的围墙。原本一人多高的钢铁栅栏,现在已经完全的掩隐在了厚厚的爬山虎的下面,枝条一层摞着一层,叶子一片掩着一片,常常是春天从底部冒出几个嫩芽,在你不注意的一天天里逐渐长高、长大,炎热的夏天一到,不过两个星期便会长成一堵厚厚的“墙”。
每一年这堵“墙”在我看来都是一道风景,而且是随着季节的变化而不断变换着色彩和装束。春天初暖乍寒时那鹅黄的嫩芽在阳光下都显得弱不禁风,到了盛夏季节那份淡绿一夜之间就会换上浓绿的衣衫,等到秋风吹起的时候,生命的绿便一天天的由浓绿变成浅浅的暗红色,逐日浓郁,不出几日就会换装完毕,浓绿了一个夏季的“墙”便会重新以一抹鲜艳的红色炫亮你的双眼,初冬的季节里这份热烈的红在寒风中片片落下,爬山虎的生命开始贮藏在地下,一年的生命轮回到此结束,等待来年春天的再次绽放。
一边前行,一边看着从叶片中钻出来的一条条嫩嫩的爬山虎的蔓梢,生命的新陈代谢就这样欣然地呈现在眼前,在部分叶片老去的同时,还有新的叶片正在萌发、生长,无论动物还是植物,生生不息的繁衍总是永不停息,不由得那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感慨涌荡在心间。
我和孩子继续前行,来到园区外那条崭新开阔的大路上。夏天的天亮得早,待到往常上班的时间时,路上早已经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了。因为远处的那条崭新的大路旁鳞次栉比的楼房还处于“在建”状态,所以出了园区门口过了一个马路十字,车辆、行人便陡然稀少起来,再加上更远处是掩映在一片浓荫中的村庄,漫步在大路上的感觉还是很舒适的。
远处的那幢大楼足有二三十层吧,主体已经建好,是不是从上面传来叮当——哐啷——的声响,随着声响我的思绪回到了往昔,多年前,刚刚入住园区的时候,出了园区的围墙就是农村的居民点,常常在夏日的傍晚听到鸡鸣狗吠和孩子嬉戏玩闹的声音,甚至有时候在半夜还会被村子里大喇叭喊着浇水的声音惊醒,到了秋天一旦打开窗户,一股浓烈的洋葱的味道扑鼻而来,冬天就更不好意思提啦,往往天色才刚刚暗下去,那一阵阵的烧炕的味道便会弥散整个园区,有时浓,有时淡,可如今在短短的几年之间,这一切便已经成了永远的回忆。尽管那时候总是愤愤然于半夜的惊醒,抱怨洋葱味道的怪异,责骂炕烟的浓烈,可是当这一切都成了过去,当淳朴的居民点变成了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走上去悉悉索索的石子小道变成了宽阔平整的柏油马路时,内心却又有了几分的失落,失落了什么呢?我问自己。
熊孩子一路兴致很高,不断的给我讲着她喜欢、她知道的事儿。一会儿说道明朝的皇帝朱元璋、朱棣的那些事儿(源于《明朝那些事》),一会儿又开始给我背诵《吊古战场文》的诗歌来,“亭长告余曰:‘此古战场也,常覆三军。往往鬼哭,天阴则闻。’背上几句还自顾自的告诉我,哎呀,下句忘了呢!我一边听着她的絮絮叨叨,一边时不时的点着头,微笑着,看着她冲我做着各样的鬼脸,尽管气喘吁吁的,可是她的话儿一路不停,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我也只好由着她一路絮絮叨叨。
大路旁有一条新建的景观带,红色“塑胶面”的小路蜿蜒在绿色的灌木丛中,连着片的玫红色、紫色、黄色的各色花儿点缀期间,再配上风格各异的小亭子、长椅子,恰似一片街头公园,在接近正中间的地方有一座叶片状的小亭子,周围有一圈的健身器材,等我们到的时候,一伙大妈模样的人已经锻炼完毕,正在收拾他们的道具,旁边的器材上也三三两两站着锻炼的人,有拉腰的、有走步的、有仰卧起坐的,一个个精神抖擞,更给着清新的早晨增添了一份生机和活力。孩子看到了健身器材旁边天然石头割磨成的小圆凳字,飞身过去坐在了上面,我走进仔细瞧瞧,嗯,还不错,看起来像是祁连玉的,而且每一个花纹和色泽都不尽相同,表面光滑,大小适中,关键是和周边的绿树红花的自然景致很和谐,看着孩子一个个挨着坐,我也童心萌发,坐上去感受了一下凳子的圆润光滑。
穿过这片热闹的街边林地,我和孩子再次来到了园区的景观带内准备前往菜市场。看着在草坪间弯曲盘旋的小路,孩子很认真的告诉我,妈妈,你发现了吗?我忙问,发现什么了?她告诉我,这些小路的修建者在小路上花了很多的心思呢!是吗?我问。是啊!你看看这些小路上不同的图案都应该是一块块的小石头组成的,而且图案色彩的搭配都是用心了的,比如说这条小路分中间部分和边上部分,中间用两边是直条的灰色铺就如同轨道,在轨道的中间又用半圆的黑色两两相对组成了一朵朵的花朵呢,边上部分那些小圆石头是一圈圈的圆形,我仔细一看,还真是!她还告诉我,在好几条通往大路的小道尽头都有棵“椰子树”。我不可置信的寻找着,终于看到了她说的那些椰子树,用红色的瓷砖拼成了树干,用黑色的瓷砖组成了树冠,可不就是一棵棵栩栩如生的椰子树嘛!看到她的话引起了我的共鸣,她的兴致更高了,又给我讲着她看到的“狗牙路”(那条弯曲的小路,一边用各色的瓷砖规则地铺就了一个个的等腰三角形,连成一片不就真的像狗牙了吗?)、她的“步步梅花路”(散乱的瓷砖中间隔着一步就一朵黑色的“梅花”)呢,她甚至还冲着园区的楼房感叹道,那时候那边修楼房的工人在这边忙碌地修楼房,而这边的工人在这里认真的铺小路,好一派忙碌啊!听着她的话,我似乎都看到了园区当初修建时的那副情景,只是那时候,她才两三岁罢了。
一路走来,注意力全在脚底下了,跟随着孩子轻快的步伐,一大片的景观带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回望小路,内心愧意涌起,这路都走了多少回了,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什么“椰子树”,发现什么“狗牙路”,发现什么蓝黄相间,粉色一连贯呢?呵呵,看来还是身边不缺少美,只是凡尘杂事中缺少了关注美的眼神呀!
来到了菜市场,买了孩子爱吃的绿叶蔬菜,买了刚刚成熟的酸果子,遇到了那个卖酸果子的朴实的老农。看到了孩子想买酸果子,连忙说,给娃给一个先尝尝,好吃呢!要是太酸就可以给我放下的。我抬头看看,身着朴素的黑色便装,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庞上带着慈爱的笑意,有些谢顶的脑门异常光亮,一双粗糙的大手递过一颗黄里透红的新鲜酸果子,边递边说,我这是自己林场种的,还有这西红柿都是现熟现摘的,不会打药,不然放在地里就坏了,我抱歉的说西红柿已经买上了,他说以后可以来买的,我看了看他的西红柿,还确实如同老爸老妈种的那样子的。正挑着酸果子呢,只听他喊道,把灯关上,费电呢!我诧异地扭身向后看,原来是一位老爷子电动车载着小孙子,大白天的车灯明朗的亮着,老爷子没理睬卖菜的老汉,我赶紧重复一遍,车灯亮着呢!老爷子望了望,微笑着关闭了车灯,原来他们彼此并不相识......
在回来的路上,孩子仍旧在絮絮叨叨她的“故事”,我仍在听着,从园区围栏上的爬山虎,到远处在建的高楼大厦,从街边绿地里的各色花朵、各样亭子,再到那景观带里的“美妙”小路,从菜市场里黄里透红的酸果子,再到回家路上飘落的零星槐花,这一路走来,因为有了孩子的絮絮叨叨,我看到了、想到了以往从没遇见的美好......
又一个美好的清晨就这样愉快的过去了,不知道这一路在孩子心中留下点了什么,而我总觉得内心真的很丰盈、很快乐!
清晨见闻录,内容异彩纷呈,期待着未来更多的如此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