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兵燹之下

斯福尔扎城堡,彩绘大厅。

奥托·阿波卡利斯微微皱起眉头,他望向面前这位自称罗马公主的妙龄少女,有几分疑惑地开口询问道:

“火焰与未来的交易?殿下,您我素无往来,却不知此言怎讲?”

闻言,索菲亚公主微微一笑,她轻启朱唇,贝齿开阖,将此行来意毫无遮掩地娓娓道来:

“罗马帝国灭亡后,流亡威尼斯的我们一直在寻找一位来自西方的可靠盟友,先前的亚历山大里亚要塞一役,我们注意到了您和米兰。”

“再结合收集到的情报,我们不得不承认,您是位很……很特别的法兰克贵族。”

“奥托大人,我们可以为米兰提供急需的庞大资金,提供经验丰富的军队教官,总而言之,我们相信您的未来,并愿意为此押注不菲的筹码。”

“哦?那么殿下,您又想得到什么呢?”

听着眼前少女许下的种种承诺,奥托并没有被眼前的利益冲晕头脑,反而如临大敌般冷静开口询问道,他深知世间绝无免费的午餐,倘若有之,只能说明后者所谋甚广,所图甚大。

“诚如您所言,我们付出的一切都是有条件的,等您未来在梵蒂冈加冕,我们希望您能够力排众议,以教皇的名义征召十字军帮助罗马帝国复国,以及……”

说着说着,索菲亚公主的俏脸上恰到好处地攀起一抹诱人酡红,恰如日暮时分的彤云烟霞,赧然含怯,不可方物。

烛火摇曳,暗香浮动,只听少女轻声低语道:

“以及与我联姻。”




“呵,这的确是一笔极为诱人的交易,但联姻一事免谈,殿下您可以考虑换个条件了。”

当听到征召十字军时,奥托脸上的神情未有丝毫变化,仿佛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内,但当听到联姻之议时,他的眉峰紧紧蹙起,毫不犹豫地出言拒绝了这项条件。

“奥托大人,您……您方才说什么?”

乍听此言,索菲亚公主颇有几分失态地歪了歪螓首,她愕然望向身前的奥托,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她只看到了男人俊美脸上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意,其宛如蛰伏汪洋之下的万仞冰山,纵使惊涛骇浪亦难撼动其分毫。

失魂落魄间,索菲亚公主俏脸上的彤云丹霞仿佛被狂风席卷一一流散,徒留下大片大片的苍白无力,少女朱唇翕动,忍不住絮絮解释着:

“您难道不清楚,罗马帝国复国后,身为紫室的我将加冕为罗马女皇,而我的丈夫将根据罗马帝国政治传统,自动成为共治皇帝吗?难道这一地位还不够殊荣尊贵?”

“当然清楚。”

“莫非您……您认为我的相貌不够出众?”

“当然不是,平心而论,殿下的美貌胜过我所见过的大多数女子,在我的印象里,仅一人能够与殿下相提并论。”

闻言,索菲亚公主仿佛被一道雷霆击中,怔怔愣在了原地,数息之后,她终于回过神来,面露惨然,自嘲一笑:

“呵,直到今日,您还是忘不了您的未婚妻卡莲·卡斯兰娜对吗,即便她已归于天国?”




在得到奥托的默认后,索菲亚公主缓缓阖上了眼眸,似在竭力平复内心的颓然落寞,等她再度睁开亮如点漆的墨玉眸时,少女原本隐现婆娑泪光的双眸已恢复了澄澈如许。

她再度望向奥托,继续用止不住微微颤抖的声音沉声道:

“既然如此,联姻之议就此作罢,但我们还有另一个条件——”

“我要你为我寻回祖父的双头鹰紫徽。”

她看出了奥托翡翠眸中一闪而过的疑惑之色,于是继续解释道,语气仿佛在葬礼上宣读墓志铭:

“1453年,我的祖父君士坦丁·德拉加塞斯·巴列奥略在圣罗马努斯门附近战死,他铠甲上的那枚双头鹰徽记被新月教徒作为战利品抢走,自此下落不明。有人说它沦为了奥斯曼苏丹的珍藏,有人说它流入了某位威尼斯收藏家的私库……”

“而那枚双头鹰徽记上面……”

说到这,索菲亚公主不自觉捏紧了骨螺紫长裙的裙裾,柔荑青葱因过分用力悉数泛起青白:

“沾着罗马帝国最后一位皇帝的血!奥托大人,我希望您能找到它,把它带到我面前,于我而言,它不仅仅是一件古董,还是我的祖父、我的帝国于世间唯一的墓碑,更是巴列奥略家族不容亵渎的圣髑!”

感受着少女如火山般几欲喷薄而出的满腔悲愤,奥托终于出声回应道:

“这个条件,我们可以接受。”

“那么,贵我两方交易达成。”




待双方签订完合作条约,索菲亚公主轻舒了一口气,随后她朝奥托浅鞠一躬,在后者的讶然眸光中,自身侧缓缓取出了一支用昂贵东方丝绸包裹着的物件:

“为表诚意,我谨代表流亡的罗马贵族们送给您一件礼物。”

随着丝绸的寸寸展开,暴露在奥托眼前的,是一支浸润了盎然古意的牛皮纸卷轴,两端用赤金色蜡封牢牢固定,其上铭刻着巴列奥略家族的双头鹰徽记,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该家族的辉煌与荣耀。

索菲亚公主并未直接将卷轴递给奥托,而是将其铺陈在檀木桌面上,素手轻拂,让卷轴自然而然地向前方徐徐滚动着。

紫裙窸窣,暗香浮动间,奥托疑惑地蹙了蹙眉,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嗅到空气中传来了一股混合了硝石与硫磺的刺鼻气味。

出于对索菲亚公主的尊重,他并没有立刻去碰这支近在咫尺的卷轴,眸光如利剑直直凝视着它,仿佛在端详一件危险的武器:

“殿下,这是……”

索菲亚公主并没有开口解释,她只是微微颌首,示意奥托将它展开。

在得到索菲亚的应允后,奥托的指尖轻轻划过了卷轴斑驳的表面,他小心翼翼取下了两端的金色蜡封,将卷轴在桌面上缓缓摊开。

下一秒,奥托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这张牛皮纸卷轴上,以绛紫色墨水绘制着构造极其繁复的蒸馏器、青铜泵组合图纸,页脚部分还标注了以希腊文字和密码代号混合书写的秘方,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缭乱。

猛地看去,它就像那些沉迷所谓炼金术的炼金术师绘制的卷轴,但奥托单从这支卷轴记录的内容便能分析出,眼前之物绝非看上去那么简单,可这究竟是……

而就在这时,索菲亚公主的声音幽幽传来,浑如晨钟暮鼓,陡然刺破了此间的寂静。

“这是赫菲斯托斯为阿咯琉斯锻造盔甲时,溅落人间的一星熔岩,亦是宙斯以天雷轰击泰坦时,盛怒溢散的一缕余威。”

“当然,它还有另一个名字——”

唇齿开阖,索菲亚公主低声道出了卷轴的本来面目:

“希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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