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姑娘小时候在煤池子上蹦跶,跌下来头磕在烂瓦上被开瓢一到大长口子,被救,头上缝了15针。
保住了命,头皮上永久落下了十几厘米长的突出疤痕,不掀起头发看不到那个长长突起的疤痕组织,上面一根头发都没有。
好在,它藏在发髻里,我绷带缠头三个月之后,羊角辫遮住了疤痕,全然看不出,只要长发,都看不出。
我是个美女,艺术天分不错,跳舞唱歌好,身材瘦高,很久一阵子我做着考电影学院的梦。
可是疤痕阻止了一切。
那时候,我听说的植发技术在国内只能植皮留疤,伤害很大。
这成了心底永远的痛。
我还是考了不错的一本,直到毕业,我知道植发技术进步了,可以直接移植毛囊。不顾父母的担忧和男友的劝阻,我执意要恢复完美的自我,于是我联系了很多家专业的医院和机构,最后定了一家最有名的医院。
联系医生说,当场做当场走。算了一下毛囊单位,一万以内就OK了。
一心想着要完美了,躺在聚光灯下的我仿佛要告别一个时代--那些无法梳偏分和短发的时代,那些忙于遮遮掩掩的时代和那些别人发现了丑陋的疤痕不知所措的时代。
就要过去了,我很高兴。
突然,两位医生和五个助理围了过来。
“趴下躺,美女。”
犹豫了一下,能想通,是不是这样好植发呢?
不是的,所植的发出自自己后脑勺,专称后枕部,这里毛囊密集,最先一步是取毛囊。
不就是拔毛么?我经常掉头发,来呀。
“先要打麻药。”
去头发还要打麻药?
难道很疼么??
没错。
帅哥主刀这时候才告诉我,取毛囊非常疼,我要取进三百个单位,必须麻药。
问题是怎么打呢?往脑壳里打?
“我们开始喽”另一为主刀开始了。
接着,一把剃刀在我后枕部剔了一个区域,一根细长冰冷的针插进了我后脑的头皮......
那感觉,我趴着看着地面,觉得我在被皮下注射着一种冰冷的药液,麻药。
那根针好长好长,不论杵进深深的皮下还是慢慢拔出的时候,都觉得好长,令我惊讶的是,似乎就在被踢掉头发的半手掌大的区域里,一针根本不够,这头一次局麻中,同一根针管,我打了十五针。
我惊恐地想着自己的后脑勺有没有被扎成蜂窝,皮下的针扎路线有没有交错汇通起来?皮下估计被搞的血肉模糊了。
其实三针后,我就不觉得扎痛了,只觉得有皮肤组织被穿透的毕毕剥剥的小噪音。
我是勇敢的,我告诉自己。
“我们要开始取发了,三百个单位,两个人取,根据你的情况,大概一个半小时取完。”
哦,我听到了取针工作的声音,那玩儿很先进,去的很快,似乎就是拔头发,可是大夫突然问我。
“你酒量怎么样?酒劲儿散的快么?”
酒劲儿?我实话实说了,我虽是个丫头,喝酒着实厉害,只要出汗根本不会轻易醉,最可怕的是当我喝了很多酒之后微醺起来,只要一会儿,就清醒了。
“我很能喝,酒劲儿也过的快。”
我只当医生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谁知,他们七个人开始叹气犯愁了。
这是为什么?
过了二十分钟,我看到地上开始滴血,不断有护士那止血棉来我头上擦拭,看着余留的血尚且在地上滴了一滩,我才知道,取毛囊不是拔头发那么简单。
再说说我酒醒快和麻药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醒酒快,醒麻药也快,我就是那种麻药劲儿过的很快的人。
才二十分钟,我的麻药劲儿就过的差不多了,这时候我只稍忍了取一两根发,就知道了这到底有多疼。
就像割肉剜心一样疼。
我喊了出来。早有防备的医生为我补注射了一次,这下,我是不折不扣的皮下马蜂窝了。
二十分钟就这样,那一个半小时我得补注射多少?
地上血多到他们必须用专门拖把来擦的时候,我被补了两次,加上第一次,一共五十多针,一直到取完发,我一共打了八十多针麻药,遍布整个后脑勺。
“快给她上止血绷带,把她翻过来,她可能晕了。”
这么多针下去,他们以为我疼晕了。
老子没有,老子自己翻过来了,看着他们口罩没遮住的惊恐的大眼翻过身来。
我取发的后枕部蒙上了厚厚的纱布,后脑的疼痛越来越清晰。
植毛囊的时候,我已经后悔来植发了,因为好痛,不想再忍受一针针的补,我的头皮和心都在滴血。
“你应该快乐啊,我们医院是业内最好的。”帮我植发的医生说,他们做的多了,成功率百分之九十八以上成活毛囊。
是的,我信,听着血又一滴滴滴在地上的时候,我咬牙坚持了下来。
我知道,我留了很多血。
术后,失血令我头晕目眩,吃了很多东西也没用,听医生的话,我带了一个网状弹力绷带保护后枕部取发流血区,在路上走的时候,有附近大学的学生竟然追着我问:美女,你整容了么?带着绷带干什么?
最离谱的是,有个打扮很潮的男孩子追着我和我男友问,我头上带的是不是最时尚的汗带。
我眩晕,什么都不想说,白天的经历一幕幕涌进脑中,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头待宰的猪,一堆马上要发财的家伙在我的头上大动着干戈,面对着一个又一个措手不及的突发状况,也不管剂量,就胡乱在我脑袋上注射着。
到现在,我恢复了,疤痕还凸着,只是上面覆盖了头发。
这个技术无疑是成功的,让我不再心心念念自己的那点儿不完美,但我的噩梦永远都在,每每触碰后脑,那几十次的扎进拔出就历历在目,那一地的废血也印入眼帘。
没人会告诉我我留了多少血,也没人告诉我为什么不输血,我只记得那满满一桶殷红的棉球全是我的血。
一生的噩梦,似乎也令这个看似完美的结局永远蒙上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