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屋边山林翠绿的松林里突兀地露出一点红,仿佛初秋青山中的一树红枫。
我知道,那是一株不久前刚刚死去的青松。
松,这一植物,在千岛湖十分平常稀松,它自然生长,无需特意栽培,满山遍野全是它的地盘。千岛湖还有一个名字叫松城。
在整个自然生长过程中,松,高耸挺拔,绿绿的,很养眼。我时常觉着,松的绿有些过,过得不太象真,象极了刚刚刷上的绿油漆。一次,一篇新闻报道揭露一地环保造假,把裸露的采石场、墓地刷了油漆冒充松林,我才明白,这种感觉并不是我一个人才有的。
秋天到了,苍翠的松针上结上了一层白白的松蜜,就象早上结的雾珠,行人走过,松蜜细雨般落在我们的发梢、肩头,让人觉得似乎走在一个童话世界。
02
松,应该是最近被炎热的秋老虎烤死的。石岩上土不多,35、6度的气温,石头应该有5、60度吧,它缝里长的松怎会受得了?花盆种的三角梅,尽管搭了了遮阳棚,但一两天不浇水我看它也活不过去。松,生命力很顽强,不然石缝里它也长不出来,大家也不会去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然,顽强总是有限度的,再强的钢板,拉升到极限不也会断裂吗?
死去的松,针叶鲜红鲜红的,一如它被油漆了的青叶。
03
好几次我很想过去砍了它。一是它惹眼;二是手痒。说它惹眼大家好理解,说手痒想要砍了它可能就有人不理解了。说来,这是小时候过穷苦日子所留下的心理阴影。
我小的时候,过的是人民公社日子。生产地是集体的,林地是集体的,附近的山林是禁的,生产队只在烧石灰时整片砍下,家里烧火做饭用柴怎么办?要走好几里地,一天差不多只砍一担毛柴,早上出发,下午一两点才回家吃中饭。
不过,砍柴这事有一例外,就是山上的枯树可以砍,无论是松、是杉、是山核桃树……但,碰到枯树让你砍的机会总是很少。一则它太显眼,老远就能让人看到,你看到了,别人早看到了;二则它因为是树,不象毛柴经不起烧,每家每户,在包粽子、熬蕃薯糖时要用到,所以一般有人专门满山遍野地寻,留给我们的机会微乎其微。象我这样不大的小孩,一般只在金苍湾(村边一山名)爬树砍枯枝。这活大人体重干不了,也看不上。不过,爬树砍枯枝还是挺危险的,尤其是山核桃树树枝很脆,要十分小心。
04
偶尔巧遇枯树,把它砍下背回家一定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
到家的这些枯树就象宝贝,我们会把它用锯锯成一段段,再用斧头劈开,然后码到屋檐下一垛垛地垒起来,只在大用场时用。
劈木头是个技术活,不仅斧头要快,手臂有力,还要下手要准。好在,这也不算太难,多劈几回也就熟练了。
劈枯松时我最喜欢两样东西:一是白虫;一般是边劈边掐掉头直接放嘴里呑下,甜甜的,据说蛋白质很高。二是瘦火腿肉般的红柴。松树材质比较松,但个别的中间会有一段质地坚硬发红发亮的硬木,我们叫它松毛油。因为它含有许多油在里面,家家户户都会把它特意留下放灶堂旁当作引火柴用,有的还用它当麻杆点着当夜行灯。这玩意点起来烟很大,只有少用、野外用,但它终究还是一个好东西。
05
山旁的枯松还在那,尽管手痒想去砍,但终究不会真去砍。因为砍了没用。
现在农村早已不烧柴用上了煤气,満山的绿树,枝繁叶茂,那儿早已是野生动物的世界,多年不见的猴子回来了,獐子、野猪、兔子……这儿是它们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