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底线
倘若一个人没有了做人的底线,那么他就不能再被称为人,直立行走的不都是人类。
很少看娱乐新闻,最多看看简书文章,刚才去吃饭的路上,偶然点开一篇文章,竟然是某蓉的事,草草看了一下,我竟无言以对。
人性的真实与苍白每个人在生活里和别人的故事里都有体味,关于人性的底线真的是有时候会让人跌破眼镜啊。
是某蓉也罢,李蓉也罢,或者赵蓉也未可知,总是一次一次这样冲破我们对于人性的守护,让人唏嘘不已,让人淡淡感伤。
很多年前,这个季节,我在重症监护室外的地上躺了三夜后,里面的昏迷不醒的人被催医药费了,那时候我才学会使用手机两天,家里的钱已经全部交上了,我对着一个被叫爷的人,恳求说,帮我交三十元话费吧,我走不了,有话费了,我打电话借钱。
那是一个冬日的早上,来人对我摊摊手,我看见他刚从浴池出来不久,还没有全干的头发,看见那个年代,浴池专用的小白毛巾,阳光有些刺眼,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嘴上一嘴的泡,三天没有洗脸没有梳头,今天想来,我是有多么狼狈。
“我身上没有钱,只有十几块钱了”。
“只给我充三十元话费就好,借来钱我就还给你”。
“真的没有”,说完这句话,来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天傍晚,我一个人去了河边,十一月的风,已经冷的刺骨,我在小河边坐了很久,直到夜很深了,我又沿着小河走了很久,漆黑的冬夜,我没有力气恐惧和害怕,那个夜晚之后,我再也没有害怕过一个人走黑路。
第四天的傍晚,同样是在重症监护室外的一个女人,硬拉着我去喝粥,说再这样下去,我就垮了,医疗费已经被好心的主治医师李伟给签了字,可以暂缓,人依旧没有醒,我的两岁多的娃,在家里跟着她的奶奶。
而那个我开口借钱充三十元花费的男人,在来了一次总共呆了三五分钟之后就没有再出现,后来我才知道,娃的奶奶身上凑了几千元钱,让他带过来,给他们的儿子用。
我被拽着胳膊,硬拉着往医院门口走,四五点钟的样子,那个女人的儿子已经在重症监护室呆了一个多月了,一直昏迷不醒,她一边走,一边安慰我,说,我刚来时候也是这样呢,眼泪都哭干了,不吃不喝好几天,没有用呢。
当时我兜里还有一块五毛钱,一碗白粥五毛,喝了一口,嗓子疼的咽不下去,被看着让都喝下去,知道她是好心,看着我一个人躺在水泥地上好几天,眼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她心疼我,或者看着我想到了当初的自己,这份善良和好心我是明白的。
于是使劲喝了一大口,粥才到胃里呢,紧接着一阵反胃起来,喝进去的粥就全部吐出来了。
那天喝了一点粥回来的路上,天已经就要黑了,两个可怜的女人,身体依偎着身体,胳膊扶着胳膊,一起慢慢走回继续等待的小屋子。
路过拐角的楼的时候,我指着不远处的地上说,你看,姐,前面地上是不是钱,一张钱,窝的皱皱巴巴的钱,姐说,在哪里呢?我怎么没有看见?又往前走了走,我弯下身子,捡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下,我把皱皱巴巴的钱展开,是的,是一张钱,有些旧旧的五十元钱。
没有经历过重症监护室外的人是不会明白这种感受的,没有消息,忍不住的问护士,就待在小小的窗户的口子处,要老半天才会有护士或者医生经过,已经很不耐烦了的,还是忍不住问,三床什么情况了?
没有情况,多半的时候是没有情况的,可是对于昏迷的人,没有情况就是没看到好转,虽然有淡淡的失望,但总好过,突然被医生或者护士叫,三床,三床家属在哪里?签病危通知哈,人不行了,我们尽力哈。
多半的家属,都会至少留一个人在重症监护室的窗口下,而我来去只有一个人。
很多时候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在重症监护室外的前七天,那间不到十平米的暂时的休息室,在我眼前,死了九个人,忽然的叫家属,签单子,抢救,然后通知,然后哭声失控。
记得有一个大爷,当时六十来岁吧,不知道怎么的,大脑挫伤,手术了,也昏迷了一个多月了,好像是车祸,肇事司机也没有跑,这边儿女刚成家立业的,按说该享福的年纪了,儿女都一表人才,老大娘也六十来岁,一脸富态。
一直打着保养针,情况一直未见好转,每周两次探视,或者儿子或者女儿进去,出来都眼圈红红的,老太太倒是一直很乐观,后来,家里拖各种关系,找济南北京专家都看了,最后反馈回来,确认脑子已经死亡了,说没有继续治疗的必要了。
于是有十几天家里几口人一直反复讨论,老太太就坚持人一定会好,不让放弃治疗,儿女也坚持再等等,后来也有几个专家专门跑过来跟家里说说最近情况,关注每天进展。
后来有一天,突然叫家属,于是被告知肺被感染,然后又是一番抢救,后来,患者家里找来的一个专家直接对老太太说,只要继续在监护室这样呆着,也许半年,也许一年甚至更长,都有可能,有心跳,也有脉搏,但是就算是搁十年,二十年,几十万,几百万的钱砸上,人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因为脑已经完全死亡了。
老太太直接哭的不行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后来,老头被抬出来了,就放在重症监护室外,我们呆的小屋子的地上,头上都是管子,一个个的拔下来,气管切开了,插了管子,身边给带了一个氧气包。
大爷女儿问医生,我们这样回家,能撑几个小时,医生说有氧气,两三个小时吧,说话的功夫,大爷一口痰喷上来,喷了老高,咳,一脸痛苦,护士赶紧过来吸痰,吸完,然后指导大爷儿女怎么吸痰。
大娘说,氧气拔了吧,别让再受罪了。
儿女都没有说话,护士过来,把氧气给拔了。
我别过头,没有再看大爷的脸。
后来的日子,里面的人终于痊愈,我也离开了那个让我看不到希望的小山村。
又很多年过去了,有一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接通,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是那个当初怎么都不肯给我充三十元花费的人,后来这件事情我问过他,
“怎么也是你的儿子吧,就算没有我,人也是要救的吧,钱也是要花的吧”?
“当时那个样子,肯定不花啊,花一个瞎一个,医生都说了,人救不回来了,好了也是植物人”!
“总是要顾念父子一场吧,怎么说也是你儿子啊!”
“他若死了,你肯定是要走的,生的是个女娃啊,就算是个男娃你也会走,何况是个女娃啊!
“”花一个瞎一个啊”!
电话那边传来争吵的声音,我听见他责问道:“你怎么能说瞎话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好好想想,我当初带去的钱,不是都给你了吗?
你怎么能说,让我给你充三十元话费我都不给你充呢?
你娘又给我吵架呢?那赶紧跟她说说,你是不是记错了啊!
我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挂了电话,因为我早已无言以对很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