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别无所长,唯有一身孤勇

在世人的认知里,天才、英雄、王者这类人,总是孤独的。

其中尤以天才最命运多舛,英雄、王者都是在时代的浪潮里依靠自身的能力翻滚上来的,是人群中的强者,而天才,怀抱着老天给的宝物,一出生便自带光环,难免引人妒恨。尤其他们往往都不善交际,情商不高,若是出生的时代不对,更是加剧了自身的悲剧命运。《模仿游戏》里的阿兰·图灵,就是这样一位典型的悲剧天才。

他天资聪颖,尤其在数学、逻辑方面更是显露出异于常人的天赋,他在二战中帮助盟军破译出了德军号称绝不可能被破译的密码机“英格玛”,直接推动了战争的提早结束,他提出了“算法”和“计算机”的核心概念,为计算机的发明奠定了基础。他挽救了战争中数百万条生命,他的学术成果造福了今天无数人,而他本人的生活却困窘交加,最后更因为同性恋的身份被判处“猥亵罪”,遭受了化学阉割,最终崩溃自杀而死。

人们往往喜欢用“天妒英才”来解释这类人的悲剧命运,似乎老天给谁的都不会太多,在这方面多给了的,他总会从别处要回来。《美丽心灵》里的天才数学家,一辈子都在与精神分裂症作斗争;《雨人》里的哥哥,患有严重自闭症,无法正常生活;《海上钢琴师》里的1900,一生孤独而又传奇,无法离开船只踏上陆地生活。

也许他们只是将毕生精力都放在了擅长的事情上,而无法再兼顾俗世的生活。而人们常常忽略的是,那些日常琐碎的生活,其实是要耗费人大量精力的,做家务、打理外表、维持社交,每一项深入研究都可以专业到形成一门学科,只是因为人人都在做,人们便习惯性地忽视了它们的重要。就像中学时的图灵第一次接触到密码学一样,他说,这就像人们的说话,说的词语是一个意思,表达的却是另一个意思。

有些你视为平常的事也许对某些人来说却异常艰难。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这很正常,但当你的个体差异大过群体差异时,便不可避免地被排斥为异类。而人们对异类的态度,从来不是友善的。像《生活大爆炸》里的谢耳朵那样获得万千宠爱的,只存在于荧幕里,生活里的大多数人是没有机会展示全部的自己给世人看的,人们只会看到他的怪异与刻薄,然后咒骂着远离他的生活。

还好天才们有他们的理想和才能,他们也大多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不在乎世人的谅解。而最终因着他们的才华与能力,也能得到世人的尊重。尽管有些尊重会来得迟一点,2013年,英国女王向图灵颁发了皇家赦免,以向其致敬。

而生活的残酷在于,它对每一个边缘人的排斥都是相同的,却只奖赏最顶尖的一小部分人,金字塔以下,多得是无数没有名字的人,被默默地挤压磨碎成为垫脚的粉尘。

那些人难道不无辜吗,他们也许同样付出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却唯独缺了那百分之一的天分,正是这百分之一的区别,让他们永无登顶的可能。可是谁会来好心提醒他们,你们没有天分,不要去做一些不切实际的事了,还是脚踏实地地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没有人能够提醒他们,如果布鲁诺不去宣扬日心说,就不会被烧死,利赫曼不会因为研究电学,被雷电击死,邓稼先也不会因为过量核辐射而死、因为他们探寻的是人类未知的领域,没有人能给他们指引,能为他们做出评判的,只有后世。

而即便是这些还都是有天分,也被人铭记了的科学家,我说的是更多的,默默无名的,甚至也许根本就探索错了方向,并耗上了一生的人。

也许他们唯一的作用,是为人们指明,此路不可行,而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人类与所有动物不同的地方,在于我们会高看自己,充满想象力,我们觉得我们可以跑得更快,跳得更高,甚至可以飞。所以大部分人即便只有一分才能,也是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觉得自己是可以做得更好的,只是没有人懂而已。

他们不愿意埋首在眼前的安逸里,情愿迎着所有怀疑的目光,向四周的茫茫黑暗,迈出去。即使这一去路程遥远,永无归途。

而正是这些前赴后继地探索,将我们的世界,扩大到了今天的样子。

我们不能鼓励所有人去不切实际地逐梦,因为我们要生活,可是我们可以包容异类、接纳不同,因为他们是探路的先驱、孤独的勇士,是我们得以生存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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