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头鲸鱼。

睁开眼的时候，我正在广阔的大西洋上游弋着。我是一头蓝鲸，在我的视角里，天空是蓝的，大海也是蓝的，鱼虾在身侧穿行，也有飞鸟在我背上停。

时不时的呼吸，吸引了一片游鱼。看不见正午的太阳，却能够时刻沐浴阳光。

我见过许多奇特的景色，像《海底总动员》里，长着锯齿的鲨鱼布鲁斯，软软糯糯的水母群，还有搭乘着北大西洋暖流去欧洲过冬的海鱼海虾们。

在日出的时候，我在海面追逐霞光，也在风雨飘摇的天气里，潜入海中躲避风浪。

这种日子很安稳，自己观赏着伊甸园里的风光美景，没有忙碌，没有烦扰。

可是，梦还是要醒的，我也不可能是一头巨大的蓝鲸。

二

第二天的时候，我浑身酸软。我把这个故事告诉了朋友们，朋友们笑我：

“在大西洋里游累了吧。”

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抬头看看太阳，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是个学生，准确的说，是个大学生。

不同于以往的学生时代，大学的宽松，让我有些时候有点无所适从。

早上没课的时候，会因为懒得起床而睡到日上三竿。

学校的食堂不多，而且很集中，所以一到中午就出现了饿狼扑食的壮观场面，看着呼啸而过的人群，我叹了口气，也呼啸着跟了上去。

晚上倒是很舒服，古老的排水沟旁，就这样变成了情侣的天堂，可是这条排水沟就在去图书馆的主干道上。可以想象，每次去图书馆，我都经历了怎样的摧残。

这种日子过得很稀松，很安稳。

在日复一日中，我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

我好像很喜欢一个人。

三

又是一个从图书馆回来的晚上，我抱着一大摞的专业书气喘吁吁，心里却很饱满踏实。

看河边的复古灯将天空烧出一个又一个小窟窿，柔和的光透进来。

这些景象让我心里痒痒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

难道在梦里吗。

对，就是在梦里。

那天，我路过大西洋上的一座小岛，我累了，跨越了半个大西洋，停下来休息。

海浪拍在我的身躯上，我懒洋洋地漂浮在海面上，百无聊赖地拍着水花。在人看来，那就是一场巨大的海啸。

天空的漫天星光，就像今天的我见到的那样，一个又一个窟窿，一个又一个透出光来。

我欣赏着这些人类难得一见的美景。

恍惚间，回溯我的过去，我都忘了我走了多少路，见了多少小鱼小虾，不过遇见的同类，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用声音和他们打招呼，声波穿透到深海里，也震动了周围的广阔海域。

我们欣喜于我们的见面，可在打招呼之后，又各奔东西，各自天涯海角。

这是蓝鲸的宿命，孤独的宿命，耀眼地凋残，义无反顾。

眼前的景象和那个梦奇异地连接在了一起，我忍不住震撼，也忍不住疑惑。

那我的宿命呢。

四

“明天吃火锅吗？”考完试了，朋友兴冲冲地拉着我问。

“吃啊，为什么不捏。”我挑了个眉毛。

“姨~ 懂的，安排上。”

“墨迹什么，走起走起。”

我的生活一如既往，我不想再想那个梦的事情。

一点也不想再想。

或者说，害怕去想。

只是在一个又一个去图书馆的路上，那个梦又会奇异的冒出来。

那头蓝鲸的巨大身影，又一次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一直在害怕，害怕，害怕承认我的孤独。

尽管周围有多少人，我依旧是在自己的大海里，发出属于我们族群的声音。

很少有人听得懂，也很少有人能回应。

大西洋里的蓝鲸只剩下四百头了，而在广阔的人群中，我又能遇见多少人呢。

我的宿命依旧孤独，我像一只化身孤岛的鲸，我是一只化身孤岛的鲸。

五

在《化身孤岛的蓝鲸》里，有一句歌词。

我未入过繁华之境，未听过喧嚣的声音，未见过太多生灵，未有过滚烫心情。

所以也未觉大洋正中，有多么安静。

我是个喜欢学习的人，也是个喜欢玩乐的人，仿佛在人海里的热闹和独自一人的孤独，我都能够承受得来。

所以孤独的时刻里我不觉得难受，人群里我也不觉得狂欢过火。

一切都是刚刚好的，舒服的样子。

我过着我自己的生活，在大海里自由自在地遨游，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习惯了一个人去旅游，去看极光日出，像那天在孤岛旁边看到的那样。

习惯了一个人去看书，到各个城市的图书馆打卡，像在文字的海洋里徜徉。

习惯了一个人在酒吧唱歌，听着现场的吉他，唱着自己的歌，像在深海里发出自己的声波一样。

习惯了一个人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像一头鲸，我一直都一个人在孤单地生活着

可我从不觉得自己孤独着。

我原来一直弄错了，孤单和孤独的含义。

六

蓝鲸跨越万水，成为自己的孤岛。

我执着追求着自己想要的，大多数独处在自己的世界里，拼命努力着。

它们遇见同族，在声波震荡之后便各奔东西。

因为每一只鲸，都要跟随自己的洋流。

就像每一个努力的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偶尔抬头看看星星，说说自己的故事，总有鱼虾会听到。

偶尔低头看看水里的倒影，动一动那些浪漫的情，总有云朵会看到。

我是一头化身孤岛的蓝鲸。

孤单，而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