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菊手脚冰冷,爬起来,跌跌撞撞就要出门呼救,只见九爷猛得爬起来,身子往前一探,“哇”的一声,所有的秽物喷涌而出,直吐的涕泗横流,呕心沥血,瘫软在炕上。丑菊目瞪口呆,以为九爷一命呜呼了。颤颤巍巍的蹭过去,想试试他的鼻息。
“水”,九爷呻吟道,丑菊赶紧给他端来一舀子凉水,扶他起来,九爷只感觉口舌发干,接过舀子,一通灌下去,吩咐道:“爽,再来。”,丑菊心里害怕,暗暗祈祷:“可别让他真死了。”九爷又继续搜肠刮肚的吐了个干净。灌了一肚子凉水,扶着炕沿下来,摸到茅房,拉了个一泄千里,被十爷扛回炕上,精疲力尽,睡着了。丑菊看着眼前的男人,惊魂未定,后怕不已。
十爷脸色铁青,第一次动怒:“老实交代,到底啥情况?”丑菊胆战心惊,不敢言语。十爷看到了灶台旁的包装纸,脸色大变,叹气道:“冤孽呀!”迅速去叫了医生。
新年这几天,九爷病在床上,形神憔悴,绵软无力,饮食俱废。十爷铁青着脸,天天守候在他身边,神情中充满了对丑菊的厌弃和愤恨。
胡嫂对老太太说:“这老九病的蹊跷,来势汹汹。不会有啥事吧!”银花忙道:“胡嫂,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九哥可能最近太累了,前些日子又受了点风寒,赶在一起了,哪有啥事啊。”老太太沉吟不语。
九爷耽误了很多娱乐,焦躁烦闷,疑惑不已,直叹自己命苦。丑菊小心翼翼的忙着,不敢应声,把心里的愧疚化成了似水柔情,用在九爷身上,九爷的面容渐渐柔和起来。
元宵节过后,九爷才渐渐起身。老太太来过两次,天天询问,丑菊咬紧牙关装傻,十爷与老张只好慌称九爷在外招了邪,是天灾劫难,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太太迷信,买了很多烧纸,做了供品,在院子里跪下来,虔诚祷告,让老天爷保佑九爷早日恢复健康。又请了佛龛,天天供着。
九爷的父亲在家族中排行老四,当年来李灶村走亲戚,偶遇村西李掌柜的女儿,一见钟情,竟然告别父母,来李家打工。李家纬厂生意红火,但人丁不旺,大儿子在血气方刚的年龄出门送货遭了劫,又惊又吓,又气又恨,很快生病去世了,二儿子没有满月就夭折了,三儿子在幼年时走丢了,经过这一系列打击,老伴悲伤过度,生下女儿后,一命归西了。当年李掌柜年过半百,只守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过活,因此一心想招个上门女婿,撑起这家人的门面来。
韩老四身高九尺,国字脸,大眼睛,浓眉,结实肯干,又舍得吃苦,深得李掌柜的喜爱,顺理成章的成为这家人的乘龙快婿。韩家人不高兴,也无力改变大局。
李灶村别人家孩子像野草一样疯长,但老太太身体单薄,前三个孩子都夭折了,哀伤过度,病的奄奄一息。算命先生说她命苦福薄,担不起自己的孩子,孩子们必须随大房排名,才能长命百岁。果然,当第四个孩子落地,排行老七,索性就叫七姑。从此,个个孩子都向小牛犊一样健康结实。
春天踏着不变的节奏,开始新一年的征程。九爷是个勤快人,躺不住就要忙着起来,十爷天天送汤水过来,劝他稍安勿躁,好生养养,何不趁机让自己好好享受一下家人的照顾。
九爷在生病期间,对丑菊的表现非常满意,又充满了愧疚,想可能自己误会她了,这个女人还是一个值得信赖,可以共患难的人,态度有了明显改变,对即将到来的孩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时不时拉丑菊过来摸摸,出奇的温柔。
十爷找到丑菊严肃的说:“最近我会很忙,照顾不上家里人,最好大家相亲相爱,即使不能,也要相安无事。这种事绝不允许出现第二次。这次算九哥命大,侥幸逃过,下一次就不一定了。做人不能心狠手辣,我一直以为你是善良人。现在也是。”丑菊羞愧难当。
九爷半坐在炕上,手里拿了一条红色的围巾,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是我托老十买的,过来带上看看。”丑菊不敢迟疑,把头发梳理一下,把围巾带上,打个结,让围巾的流苏垂下来,只露出两只眼睛,分外好看。九爷愣愣的瞅着,仿佛时光倒流,小娥回来了。
除了七姑,家里人见到九爷开心都非常高兴,老太太轻轻的念叨:“老九这座冰山快要松动了呢。”银花拿着那块头巾兴奋的说:“姐,你快熬出头了。”只有丑菊心里五味杂陈。
春末夏初,村里来了一位货郎,外地口音。把手推车停在大槐树底下,车上堆满了女人喜欢针头线脑,男孩要的陶瓷口哨,女孩子要的漂亮头花,吸引了很多人围着团团转。
丑菊带着孩子站在远处看着,邻居胡嫂突然说:“你们看,这孩子长的像谁啊?”银花相看了半天,犹犹豫豫的说:“有点像货郎。”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丑菊心中一惊,往前走了几步,推开人群,站在货郎对面,像电击一样晕倒了。
九爷走在村里,看到众人嘀嘀咕咕,躲躲闪闪的,非常纳闷。急匆匆进得院门,就看见郎中老张正匆忙出门,忙问“讨债鬼又怎么了?”“不是那孩子,刚才你家九奶奶晕倒了。”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九爷一眼。九爷紧张的问“我儿子没事吧!”老张摇摇头走了。九爷走进门,大家面面相怯,窃窃私语。丑菊坐在炕头上,神色忧伤,泪水涟涟。
胡嫂偷偷的拉他一把,悄声说:“看好你媳妇,别让她跟人跑了,鸡飞蛋打。”九爷怒火中烧:“咋回事?”胡嫂添枝加叶的说了过程,九爷满脸通红,青筋暴起,抄起烧火棍就要打,:“婊子,敢给我带绿帽子,贱人,我先打死你!”银花挺身而出,怒目而视,“九哥,嫂子是好人,你别听她们嚼舌头,她还怀着孩子呢!”“要不是怀着孩子,我饶不了她。”丑菊有了心事,经常坐着发呆,锅烧干了,烟气腾腾的才发现,手忙脚乱的,反而烫伤了手。九爷气的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
天气渐渐闷热起来,吃过晚饭,村里的老少爷们都集中在大槐树下吹牛,侃大山。九爷尿急,转过柴火垛小解。猛然看到货郎的车子,非常疑惑。
细听有人说话:“兰英,我找你找的好苦,咱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咋走,走哪里去?你咋才来,看,我都要快生了,咋跟你走。你带妞妞走吧。我已经不是原来的兰英了。”丑菊呜呜噎噎哭着。九爷心头猛震,眼里冒出来火来,骂道:“狗男女,我劈了你们。”回身抄起一把铁掀就拍。货郎一躲,与九爷扭打在一起,丑菊吓瘫了。男人们赶过来,揪住货郎不放。九爷喊到“打死他,敢拐我老婆。”这下犯了众怒,这里的人很穷,说个媳妇不容易,最恨的就是这个。纷纷动手,几下货郎就被打的鼻青脸肿,丑菊一看不妙,勇气爆棚,扑到货郎身上,众人的棍子收不住,落到她身上,一声惨叫,大家都傻了,丑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