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宁静致远
持续好天气的到来,好得让人心慌,与之呼应清明时节雨纷纷的愁云惨淡大相径庭,公然晴朗得让人心生愧疚。
好多年没回老家祭祖了,前几天打电话给同样在异地的弟弟,说今年清明我也回去。弟说,今年酒店生意很忙,清明前回老家祭祖了。放下电话,心中寂寥。
今早一河南的朋友发了条信息给我:“也不祝我节日快乐,太不够意思了!”我回他:“这种节日还是别提前透支了。”我无力调侃,不敢幽默,怕有冒犯。
春节大家聚会,闲聊中无意中听到这样一句话:春节在世界各地都可以过,唯独清明节必须要有实地实物才能缅怀和凭吊。心中似有刺动了一下,手指头像要哭出血来。
如是,我想起我的故乡。
故乡,不能旧地重游了。故乡的轮廓早已面目全非。
故乡,作为儿时记忆版图的人生坐标系,已经风尘仆仆,满脸沧桑。原来居住的老房子大多坍塌,几经修葺再难回复旧貌,主要是找不到修缮的材料和技术,比如盖房顶的瓦几近绝迹了。听弟弟说,老屋的几棵黄皮和枇杷依然长势可人。黄皮树是太公所植,枇杷树是爷爷所种。今年的黄皮树开满了花,而枇杷是儿时在未成熟就偷摘贪吃的味道,酸中带涩。门前的三块石礅尽忠职守,还在老地方,老样子,水溜得发光。爸爸带领村民挖的井,井水清洌,现在村民己用上自来水了,井的功能仅充当了某个历史时期的角色。
来自故乡的信息日渐单薄,朦胧得成了枕边的一痕春梦,再怎样努力打听也无法丰满没有参予的物是人非。
有一次儿子问我,“妈妈我的故乡在哪?”我说:“你出生在哪,哪里就是故乡。”
现在想来,这样的回答不但没有真凭实据,还肤浅到有误导之嫌。
故乡应该是一个人生命源头的原始居住地。
这里有祖辈活动的场所,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繁衍生息,世代相传。他们与青山绿水为邻,与蓝天白云为伴,以土地为母,以大山为父;他们质朴勤劳,有共同的乡音,有共同的节日,有共同的长相……。原乡沿袭了一种传统,通过语言的传达,通过地址的指认,通过血统的归属,故乡让离家的游子落叶归根,故乡让人知道饮水思源,故乡更让人清楚自己的出身。只有不忘自己出身的人,无论走得多远,走了多久,依然知道回家的路标而不迷途。而清明节,在祖辈坟冢前点燃的一柱香,在烟雾缭绕中先人们似乎得以和我们在不同时空,不同国度有了短暂的抱头痛哭;让我们的思念不再举目无亲,我们终于在清明节这天,在埋葬祖宗的山头让自己认祖归宗。这样的故乡才是有根有据的,有血有肉的。故乡令一代代相传的血液,在四面八方不舍昼夜地奔腾。
朋友灰谐的口吻调侃着肃穆的节日,给哀伤的思绪披上一层霞光,这既是一种知天命的达观,也是告慰先人的一种方式。生命的承诺就是逝者已矣,生者继续。唯继任者强,唯适应者生,唯达观者远,唯爱人者恒。
明天就是清明节了,我一定对着故乡的方向深深鞠躬,同时我也会如春天的一叶一叶浅碧,舒开生命的自在。
今夜窗外,明月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