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渐弱时,哥特式拱廊下已飘满各院系的迎新旗。拉杆箱碾过百年青砖的声响清脆如编钟,穿文化衫的学长举着荧光色迎新立牌,把迷路的新生连人带行李装进摆渡车。
我在宿舍楼前看见穿JK裙的姑娘对着全家福擦眼泪,转角又撞见抱吉他的男生把《加州旅馆》弹得荒腔走板。走廊尽头的公共厨房飘出泡面香,混着楼下玉兰树迟开的花气,竟酿出某种令人鼻酸的乡愁。
阶梯教室的弧形桌椅还残留着空调冷气,白发教授用马克笔写下遒劲的"大学之道"。后排戴渔夫帽的男生突然举手,质疑PPT里的康德理论是否适用于AI时代——窗外的爬山虎在秋风里震颤,像被年轻的思想惊动了根系。
黄昏的社团招新像流动的嘉年华。街舞社音响震落银杏果,汉服社的裙裾扫过轮滑社扬起的尘,辩论队招新传单印着苏格拉底之问,却被做成了表情包。穿实验服的学姐捧着培养皿穿过人群,皿中荧光菌落明明灭灭,如同所有尚未绽放的可能性。
总以为成年是瞬间完成的质变,直到看见抱着玩偶来报到的新生,才惊觉成长原是缓慢的渗透。那些在通宵自习室亮起的台灯,终将化作普罗米修斯的火种,而此刻我们正站在光与暗的切点,仰望星图徐徐展开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