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两个字,一说起它,我们心中就会自奏旋律,尤其是到年底,在北上广漂的人只要一听到这两个字,瞬间就能哽咽哭成泪海。
这两个字是什么呢?——回家。
在外漂泊久了,一到节假日就忍不住想念家里的味道,爸爸妈妈的笑脸。我相信,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家都是最温情的目的地。“回家”是一种发之于心、欣然而赴的召唤。但有时候呢,家也伤人,一碰就痛,纵然心里渴望抵达却又让人望而却步。
端午放假的前一天,有个小伙伴就微信我说:“多比,最近有件心事,想跟你唠嗑一下。”她说家里气氛不好,自己每到周末或节假日本该与家人相聚的日子,都要犹豫纠结很久到底要不要回家。她的话,让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在过去的十年间,每逢节假日我都要纠结“回,还是不回”。家,于我,远望是灯塔,走近却是扎在心里的一根刺。
我和父亲的关系一直很尬,从小不太亲近。父亲当过兵,人很严肃,大嗓门,还有点重男轻女。印象中,他从没夸过我,每次看到我总会不自觉地皱眉,鼻子里哼哼出厌烦的鼻音。所以,从小到大,我一看到父亲就躲,跟老鼠见了猫一样。那时候,父亲常到外省跑运输,我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住校,在家呆的时间不多,相互之间常说的话就这“三件套”:“爸,我回来了。”“嗯。”“爸,吃饭了。”“嗯。”“爸,水好了,可以洗澡了。”“嗯。”
就这样我们不咸不淡,没什么摩擦、相安无事地过着,直到我21岁。那一年暑假,我一觉醒来,突然就失去了母亲——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母亲的突然离世几乎摧毁了我,我的悲伤无从疏解,感情飘摇,急需从父亲身上获得安慰和支撑。但那时候父亲和弟弟他们每天都到外面打牌打麻将到凌晨,来逃离这个家的悲伤,剩我一个人留在空空的家里,晚上吓得不敢闭眼睡觉,一直开着灯。父亲偶然一次凌晨回来,看到灯没关就斥责我。我小声说自己“害怕”,他一句“怕鬼,有什么可怕的”,怼到我眼里的泪硬是憋了回去。从此,在家,我再也没有开着灯睡觉,经常一个人抱着一团巨大的恐惧直到等到天亮才敢闭眼睡觉。
母亲去世第二年后的暑假,我留校没回家。一天早上,收到父亲的短信,整个人都懵了。父亲说他要过自己的人生,不管我跟弟弟同不同意,他都要跟一个阿姨一起。末尾还说如果我不同意,就断绝父女关系,各过各的。一切太突然,父亲要再婚的事当时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根本都没机会说什么同意不同意,而那句近乎威胁的“断绝父女关系”的短信,更像一把刀一样刺在了我的心口上,泪瞬间就爆了出来。怎么能轻易说出这样的话呢,对自己的孩子、一个刚失去母亲才1年的孩子?
雪上加霜,那年国庆前夕,我在自习室看书,突然一声咳嗽,呼吸都开始痛起来。立即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肺泡破了,肺里进了大量空气,再不手术,会疼到窒息。我一直给父亲电话,但他说“他一辈子没伺候过人,不会照顾我”,医院要家长签字才能做手术,他电话里问我可不可以签个名传真过去。最后,还是从没出过省,刚刚18岁的弟弟从家里赶到江西,颤抖着手给我签了同意书。手术费也是室友的爸爸听说我的情况后给我转的。
这些事,一件件的给我内心带来的颠覆和冲击、痛苦和纠结可想而知。大学毕业后,我不顾父亲的劝阻,只身一人提着箱子北上帝都。北京固然是我向往的城市,但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从老家郴州到北京的1800多千米的距离,在我看来只有离父亲千里万里远,我才能让自己的心得以缓冲。因为远,我就有借口可以不回家和少回家,这样就能让自己尽量少地去直面那惨淡的亲情困局。
父亲和弟弟,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但偏偏,他们也是这个世界上离我最远的人。我和父亲、弟弟之间,总是流淌着一种很尬的气息,想亲近却总亲近不起来,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沟通不来,说什么都不在一个频道上,感觉特孤单,特没意思。
于是,每逢过年过节回不回家都成了一次灵魂拷问。不回去,又想念、牵挂和渴望。回的话结果又可想而知。费时间、费钱、费精力不说,最让我难受的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拖着晕车3小时的身子千辛万苦回到家,期待中的那种家人相聚的温馨关切、彼此有爱欢笑的场面一丝一毫都没有不说,每天充斥的反而是各种冲突、埋怨和冷落。即使在家,常常也是一个人对着空气。寂静中,在家的每分每秒都成了煎熬,一到夜里,悔恨便排山倒海而来。
后来,我离开北京,来到广州。地理上的距离虽然近了,但心理上依旧隔山隔海。那种压抑和无法改变的无力感,一点点吞噬着我。我想着放弃吧,就这样,不费劲了,这个世界上也有关系不那么好的家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尴尴尬尬地过一生吧。
这时,阿秋的发光之旅正在招募,我想修补一下自己的心,就报名了。当时正好是春节前夕,很应景的,第一期的话题共建就是关于“家”的问题。一下子就扎到我了。在梳理回答“家,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回家过年意味着什么”时,我渐渐看见了自己内心需要的是什么。
随后,在回答“今年过年,给到家庭一份你之前不曾给出过的爱,写下你的小心思”时,原本还纠结“回还是不回”,心情极度沮丧的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决定进行一次生活实验。这次,收起自己那种患得患失、害怕受伤的敏感的玻璃心,改变以前那种被动接受的姿态,转而以主动者的身份,自己去创造自己想要的那种和家人的“温暖春节”的回忆。
阿秋说,如果收不到你想要的爱和温暖,为什么不先从你开始给起呢?是啊,为什么我不先去创造我想要的家族回忆呢?
我立马调整好心态,给自己定下回去过年的基调——今年,我决定开心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开心过年。然后,我给自己列了一个回去要做的开心事清单和注意事项,包括针对自己和父亲最容易起冲突的主要事项的应对方式等。
当我把注意力从自己每次回家“收到了什么”转移到,为了得到我想要的状态,我自己做了什么来推动上时,我发现状况立马别开生面起来。
以前,父亲一催婚、一给我安排各种在我看来很奇葩的相亲,我就特愤怒、委屈,不是立马炸毛,质疑怎么有这样的父亲,就是瞬间跌入冰窟,陷在情绪里懊悔不停。但今年过年,父亲说什么,我都抱着无论如何都要开心的心态去面对。偶尔有情绪,我也会很快察觉到,默默在心里梳理一番,然后把精力投入到自己当下做什么感觉会好一点上。我发现,心里的情绪一旦抽离,事情就变得没以前那么让人抗拒和难受了。当我能平静从容地跟父亲讲述我的不同意见时,我发现父亲竟然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一味指责、批判我,而是能听进去我的话,一点点尊重我的意见了。当往日那种剑拔弩张和硝烟味少了时,家里也渐渐变得平和起来。
家人一起做某项活动或运动,不但可以缓解尴尬,还能促进感情。我家有两个侄子,一个6岁叫骐骐,一个4岁叫乐乐,很喜欢打球。回家前,我特意买了一对儿童用的羽毛球拍带回去,早上一起床,洗刷完毕,我就会叫骐骐去家里的空地上打球。我们打得热火朝天,我各种逗,侄子各种笑,父亲和弟弟也都忍不住来观战,有时忍不住会出来指点骐骐怎么打。我会适时叫骐骐和乐乐观战,各自选择我们中的一个加油。就这样,春节在家的每个早晨,我们一家人都在打羽毛球。一拍一打间,我看到曾经那种坚固的东西在一点点融化。我和弟弟、父亲的笑着的对话也多起来,彼此心里都仿佛被阳光照到了一样。
在家里,最怕的是空气突然变安静,四目相对,不知道做什么尴尬到不行。行动清单,此处就可以登场了。我参考看的韩国综艺节目《两天一夜》,设计了一个“你比我猜”的游戏,拿出几张A4纸,在上面写上各种动物和水果名,让骐骐和乐乐一个比一个猜。小朋友真的是家里的快乐剂,气氛一下子就有了。尤其小乐乐看到“猪”时,就学《小猪佩奇》里的猪叫,惟妙惟肖,逗得全家人都笑出眼泪。趁机,我让骐骐和乐乐找爸爸、妈妈和爷爷组队,大家一起比赛,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想不打成一片都难了。
后面,讲故事,放爆竹、点天灯,不管是和侄子一起玩,还是把父亲和弟弟都卷进来,每一件事我都做得很开心,尽情享受其中,家人也开心。美好的、温暖的、开心的小记忆,就这样积累了一个又一个。等到春节假期结束,我在日记中记下自己的收获时才发现,这是母亲去世十三年来,我过的第一个心有暖意的春节。
以前,我和弟弟一直不知道说什么,现在借着侄子们,渐渐能搭上话聊起来,家里有事也慢慢的会互相沟通。跟父亲,我现在每周都会跟他视频,问他过得怎么样,有时还能随意聊着家里的事,或是村里的事,很是放松。心里有不同想法,也能用很平静的语气跟他讨论、商量,而他也渐渐会询问我的意见。村里有人要给我牵线拉媒,他也会先问过我的意见再答复人家。他甚至还主动叫我回家,说要请我好好吃顿饭。在家的那几天,每天早上,他都会泡好一杯牛奶给我喝,问我早上要吃什么,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放下心里的期待,不再做被动的接受者,主动先从自己开始给予,聚焦于创造新的记忆,让我和父亲、弟弟的关系一点点破冰,逐步朝我所期望的美好和温暖走去。以前十多年没做到的,没想到仅仅因为“一念之转”就彻底改观了。
所以这次,端午我早早定好了回家的票。现在,回家于我而言,每一次都是一次有关爱的回忆的“创造”之旅。我相信,当我持续地去创造,那些小美好、小温暖总有一天会包裹住我的整个生命,让我可以真正幸福地笑出声来,道一声:“人间值得!”
如果,你也想从和家人或爱人、朋友的关系困局里走出来,一点点破冰,不妨像我一样“从自己开始给予,抓住每一天去创造自己想要的美好和温暖。步骤很简单,只有三步:
第一步:定下基调,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今天我都要开心快乐地过”,按下确认键。
第二步: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专注于做让自己感到快乐温暖的事,列下行动清单,全力为自己去创造美好的记忆,一点一点拿结果。
第三步:针对自己情绪的易爆点,列出应对方法,提前做好预防,扫清行动路上的障碍。
是不是很简单?只要你下定决心,聚焦于自身,主动去提取自己想要的好结果,积少成多,快乐就会一点点变大,大到覆盖住我们的整个生命的。这里提醒一下,刚开始挑战时,大家要仔细观察,选定从身边最容易“撬动”关系冰点的人,集中攻关,在他身上每天“拿结果”。然后不断总结好的经验和方法,再去拿取更大、更好的结果。只要我们主动,就会有温暖和回忆!一起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