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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清晨是凉快的,客栈的早晨是安静的。即使你的早餐已经推迟到早上八点半,这个平日已经坐办公桌前忙碌了一会儿的时间,依然是客栈里面最早的早餐。如果不是要早起赶车,九点多才是大家伸懒腰打哈欠开始零散洗漱的时间。
喜欢这种慵懒,即使你的身体习性已被坐班时间熨烫的服服帖帖,六点多醒来匆匆跑进厕所。但斜躺在沙发上,看阳光透过藤蔓缠绕的大片叶子,透过纱窗最后落在你的黑色T恤,突然感觉这简单的美好。随手拿电话拍下取景框中歪着的窗棱,把图像调成黑白色,为它配上诸如每一个阳光温暖的日子都像苟且偷生的额外馈赠,每一个不被闹钟叫醒的清晨都是音乐弥漫的春暖花开之类的矫情句子。这样不以生存为目的的兴趣爱好是最自然的状态,一旦它成为你的生存工具,难免会面目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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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总是会遇到各种不想去回答的问题,比如男女混住怎么住啊,比如我一个女生住在那里安全吗等等。不想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当然也有一米八的大个子男生问能保证安全吗,店家回复保证不了。还有因为找不着地方要求打车让店家报销打车费的,各路神仙纷沓而至。
专专也不例外,打电话问男女混住怎么住,也问安全吗。我当时戏虐的回答说,是你安全吗还是人家男生安全吗。就这句话,让她下决心带着三个同学坐一晚上夜车,于次日早晨到达店里,而我们都还没有起床。
几乎不记得那次有和专专说过一句话,客人多的到处都是满满当当,人多时我就不想说话。但是第二年的暑假她携带同学过来做义工,据说她游说同学的理由是---那里有乌鸦姐姐。
大智若愚,这是第一次用这个词来描述身边的人。据说人的能量总数是等额的,所以大的方向清晰明确了,生活琐碎便是模糊。专专学业有成,且清楚的朝着目标努力,而生活其他方面难免些许困惑。记得之前看过写张爱玲的生活轶事,每天去同一家图书馆看书,当弟弟问她图书馆位置的时候,她只能给出一个以家为起点的步行方案。她知道该怎么拐弯怎么到达可就是说不清楚具体的位置名字,让弟弟惊奇不已。生活中存在很多路痴,不认识方向又容易迷路,包括我。直到后来有了地图,且地图上有标示方向的小箭头。所以当妈妈问你这连个方向都不认识的是怎么能在外面跑来跑去的,我嘻嘻一笑。
专专偶尔会有关于意义的困惑,以半年一次或一年一次的节奏,我也会。我告诉她首先要了解自己,知道自己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从而知道可为和不可为,毕竟有东西真的不是努力和勤奋可以改善或得到的。还要认识自己的缺点,最后接纳自己的不完美,达到和自己的和解。不要给自己下腕儿,毕业创作的老师那时整天叨叨的一句话这里同样适用。最后我写,内视,自省,平和。不过,连我也知道这些类似鸡汤一样的狗屁东西屁用没有。
去台湾做交流生,首先写到垃圾分类,这也是出门在外几乎每个人都会注意到的问题。是啊,我们的垃圾桶分为可回收和不可回收很多年了,可到现在也没有人搞清楚具体哪些该扔左边剩下的哪些该扔右边。台湾不一样,香港也不一样,白哈巴的国际青旅里这个问题做的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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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和老师一起吃饭,具体是我让老师请我吃饭。老师书香世家,在我们十几岁的年纪告诉我们做人要有底蕴,而当时的孩子们哪懂什么是底蕴。说起当年的同学,大都还在老实本份的尽职尽责,除了身材走形个别谢顶外,还有成熟和长大。但见我第一眼她说你怎么一点没变呢。
我们聊读书,聊旅行,聊我们的下一代九零后。多年不见多年不聊沟通并没有障碍,喜欢这样的坦诚顺畅,喜欢这样有营养的对话。我不回避自身的问题,她包容我的含糊其辞巧妙腾挪。感谢我们暂时把庸俗搁置,让灵魂大胆裸视。最后,我发信息说谢谢你的午餐。没有用您。
快上班了,出门旅游的人纷纷回程,交通又堵成一片,坐车开车都不如两根腿交替的快。客栈也开始日渐罗雀,整个院子安静下来。朋友寄过来的旅行小音箱里,轻轻的播放着花粥的二十岁的某一天。
明天我也要回家了。去理发,去看爸妈,去上班,去扒拉不知道放哪的工资卡。去扫地拖地,浇我那几棵放养的多肉绿植。而所谓灵魂的出口,无非是逃离这琐碎又腻歪的日常。飘着的灵魂总要有块地接着,毕竟摔碎了谁也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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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第一次去拉萨,回来码了六千字。他花一个早上的时间看完全部,最后回复--很感谢你用这么好的文章伴我度过这个周末的早晨,一口气读下来,还想一口气读回去。就像你们在暖暖的阳光下,在八廊街逛来逛去。羡慕你们,有如此这般浪漫的婚礼。祝福你们,有像阳光般温暖的爱情。
他是山东户外的驴友,曾提议为我们举办简单的户外婚礼,可惜当时的我们婉拒了。写在这里谢谢他,即使他应该已经不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