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又有啥子事?”
“你表哥给你介绍了个男娃儿,喊你明天晚上六点钟一起吃个饭......”
“晓得了,晓得了。”
“你表哥说,那个男娃儿有一米七几,个子算高的了,在学校里上班,挣得到钱......”
“妈,先不给你说了,我们马上就要开会了。”
范小花逃命似得找个借口挂掉了电话,不然等待她的定然是母亲范玉花追命夺魄式的说教:你一个女娃子都二十好几了,再不结婚,哪个还要你?想我在你这个岁数,都生你弟娃儿了。女娃子嘛,总要找个人嫁了撒,你妈我可是不得养老女子的哦......
这些话范小花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可是范玉花逮着空就要念叨一遍。一开始,范小花还能假模假式的听着;到后来,只要范玉花一开头,她就找借口挂掉电话,图个耳朵清净。
范小花出生在川北一个叫范家坪的小村子里。
范家坪说是坪却只有巴掌大块平地,其余都是一摞摞的旱地从山脚摞到顶,偶尔一两块水田还得看天老爷的脸色吃饭。
老辈子人就在山边地头刨食,秋冬种小麦,春夏种玉米。地里的东西变不成钱,年成不好的时候也就裹个肚皮。
范小花记得很清楚,上学前班的时候,班上喊交班费,结果范玉花在屋头翻箱倒柜也只凑够了一块五。第二天早上,急得她在地上弹弹打打的哭个不停,整死都不去上学,范玉花只好抹下面子,跟隔壁二哥屋头借了一块五,这才把她送出门。
挂掉电话的范小花静静地杵在窗边上,过了许久才缓缓收回思绪,钻进浴室洗了把脸。镜子里肥嘟嘟的婴儿脸,再加上大大的眼睛和双颊浅浅的酒窝,倒也不难看,只是她对自己不满一米六的身高很不满意。
“花儿,开完会没得?走,去下河街耍去。”
说话的是住在隔壁房间的李倩,是她服装店的同事,一个高挑娇媚的小女娃,才十六七岁就长得跟电视里的明星一样漂亮。
廉价的出租房就是这样,隔音效果差,啥都瞒不住别人。两口子睡个觉,第二天,咋叫的都能被其他人学个八九分。
“开个锤子的会!豁我妈的,你又不是不晓得。你今天是约姓张得小哥哥呢?还是姓王的小哥哥呢?”
范小花打起精神,故意尖着嗓子嚷道。
“你......走了。goodbey。”接着就是“砰”的关门声和李倩高跟鞋踏在楼梯上“卡达,卡达”的声音。
李倩一走,屋子里就安静下来了。不要看范小花有时候牙尖嘴利,但本质上是一个安静的人,店里面聚会时候,第一个梭边边的就是她。
宁愿蹲在角落里闷死,也不愿意多跟不熟悉的人说话。
“哎,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哪像李倩,爹妈老汉儿把她生得跟个妖精一样,撩得那些男人天天跟到屁股撵。”
范小花嘀咕一句,狠狠地搓起手上的内衣。
“嗯,90C,打死她李倩也比不上。”
微胖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有优势的。
正当范小花思绪乱窜的时候,门外传来“邦邦”的砸门声,一声重过一声。
“李倩,你又没带钥匙吗?”
撂下手中的衣物,范小花光着脚,慢慢吞吞地去开门。其实,她很讨厌这种行为,柔弱的性格却让她不厌其烦的给李倩开门。
“咋又回来了?你家的小哥哥不要你了哇?”
范小花打趣一声,顺手开了门就往回走。不看也晓得李倩不是手机没拿,就是包包没拿!这样的事,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范小花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被背后的人猛地一把抱住,一口呛人的酒臭熏的后脑勺发疼。接着,一双粗糙的手从宽松的睡衣里插了进来,在丰满的地方使劲的揉搓。
一疼一惊,范小花才回过神来,抬腿就是一脚。
回过头来,却见李斌龇牙咧嘴的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捂在两腿之间。
心中的愤恨和羞辱一发从口中喷出来,“给老子滚,贱人!”
“啊,疼。”李斌嘴里叫唤着,“死婆娘,你要踢死我吗?”
“哪个是你的婆娘?有好远给老子爬好远!”
范小花看着这副模样的李斌,心中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扯着衣裳领子就往外拖。
“婆娘,我错了。”李斌双膝顺势半跪在地上,低声下气的哀求。“我都改,啥子都听你的,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范小花每次都气的牙根痒痒: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下跪,嘴里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每回都错了,每次都要改,到如今却还是这个样子!
不过,看到他这样,范小花总是心中不忍,手中一松,“离都离了,你搞快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你说离就离嗦?都跟老子睡了那么久了,你看哪个男人还要你!”
“你......”范小花被气得哑口无言,将个手指定定地指着李斌,倒退几步。
“我啥子我,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李斌抬起头,龇着牙,一脸肆无忌惮,“还不如跟我继续过。”
“李斌,老实告诉你,我范小花这一辈子,就算打光棍,也绝对不会跟你这种人渣过。”
说着,范小花又往后退了两步。
“打光棍?你妈还不得把你吃了哦?”
李斌语气里的戏谑让范小花一时语塞,“那也是我屋头的事,关你球事!”
范小花又往后退了几步,顺手操起放在浴室门边上的拖布,紧紧将拖布杆攥在手中,仿佛它就是救命的稻草。
或许李斌对那一绝招有天然抗体,这时,竟然忍着疼痛,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湿淋淋的拖布,用劲一扯,范小花松手不及,一个趔趄撞进了李斌的怀里。
李斌一双大手紧紧把她抱住,任她又踢又打,甚至是嘴咬,也丝毫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这一刻,范小花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扔在泥地里的乒乓乱蹦的鱼,猛烈的无助让她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