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

传言有只名唤做“夕”的恶兽,一角四足,形貌狰狞,生性凶残。

冬季大雪覆盖,夕短缺了食物,随常到附近的村庄里去找寻吃食。它脾气暴躁极了、凶猛异常,给村民带来了很大的灾难。

大难之下有勇夫,村里有个小孩子想出了妙招。全村都出动了,各行其是,安排妥当,待到了夜深天黑,小孩子义无反顾点燃炙热的火堆,引得恶兽眼冒狂怒的腥腥红,扑向火苗旁的小孩子。说时迟那时快,家家户户把捂了整夜的碎竹节都赶忙扔向火堆,竹子在火堆里噼里啪啦震天的响,星星火苗散着向上飞呀飞,飞到了天上的云里,天也似亮了,赤红色一片的好似雷神发怒了。

夕被吓跑,再都没有回来捣乱。为了纪念这次胜利,以后每到冬天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贴红纸对联在门上,点灯笼,敲锣打鼓,燃放鞭炮烟花;夜里,通宵守夜;第二天,大清早互相祝贺道喜。这样一代一代流传下来,就成了"过年"。


年纪小些的时候,年味满漫在乡下的小院子里,小院里住着爷爷奶奶,南瓜藤子,有些年里还住过一群大花猫的家族,再往前记,还有公鸡和母鸡们,一只长耳朵兔,一群短暂驻扎的鹌鹑鸟。它们真的很久了呢,黑白照片泛黄了,寻寻觅觅瞧不见它们的踪迹,胶卷都好贵的,傻瓜相机没有拍过它们。

真真儿正儿八经的隆重,隆隆咚咚,那些年,国家还允许放鞭炮。年初一早晨的闹钟就是鞭炮声,震天响,就是雷神在发怒了,就是的。我年年都有新衣服穿,大多是大红色,从里到外通红,还要有红色踩小人的袜子,统统穿好,顶着素颜黑红黑红的脸蛋儿,就要出发了。

我会坐在爸爸大自行车的后座,他在那天会挑一件新点的,不那么泛白的蓝色工服穿,我就拽着他蓝色的衣角,从乡下去更乡下的爷爷奶奶家(插播:湖南卫视后来有了一档综艺《变形记》,我妈常取笑我像城里的孩子般娇气,我会反驳,我分明没生在城里,我们没有城市的高楼大厦,可又常自命不愿承认自己是个乡下娃娃)乡下的路坑洼洼,到了春节往往都有踩实了的冰溜子。不好通过的路段,爸爸会命我下车步行前进,我就化身成了只红色巨蚁挪着挪着,路边都是些大红色衣服黑俊脸蛋儿年纪相仿小朋友们,来了兴致,就朝着我们的自行车扔响炮,向我开炮,年幼的我很想骂嘴,不然总是会嚷“不去了不去了不去了”,嘟嘟囔嘟嘟囔才罢休。


鞭炮是春节之一。胆小如鼠如我,迄今只是捂耳朵听声响在凑数。有年春节,邻居小男娃把点燃了没有响的哑炮重新放进他的裤兜,结果又炸响了,腿受伤了,棉裤被炸了大窟窿,自此更坚信捂耳朵行径。

鸡鱼和饺子是春节之二。满桌子人热闹至极,最疯狂的一次,人多到两大桌子就坐分食,是由大家选举出的烧菜最好的来展示才能。

新衣服是春节之三。那些记忆里幸福的年,都是相似的开心,唯有些有记忆点的,都是幼时不开心的瞬间,可我也不是一个嫉恶如仇的天蝎座大猪蹄子。记录小心眼一则。妈妈夸邻居小朋友的新年衣服好看,我就认定了比我的新衣服好看,哭啼了很久撕心裂肺,早就暗自觉得我的新衣服不好看了,果真是真的,哭到最后糟了一通批斗,好么才消停了。


想写儿时年味的时候,第一件想记录的其实只有如下事,模糊得像是隔了一大片蜘蛛网观望隔岸的风景。

十多年前了,那年,我只身一人在年三十下午或是二十几接近三十的时候,先被派遣前往村子里去陪爷爷,大部队都在初一初二三抵达。爷爷那时已经是自己一个人在生活,是生了病的老头子了。小窑洞里的电视机很小,成了哑的摆设,寒暄过后,也没有合适的叽叽喳喳话题,我们呆坐在大客厅,外面一片黑海的时候,他起身去和面,满满一大缸子,备着要包饺子蒸馒头用的。细细的长绳子,掉了个水滴长灯泡摇摇晃,放出略鹅黄色光,灯罩有斑驳的黑点,光也斑驳的摇晃,他在灯下托着长长的影子,一下一下的揉着面团,振振有词着“明天就都回来了,明天就都回来了,明天就都回来了……”

我怕极了,听了一会儿,溜进侧旁的窑洞。


小院里的老人,自打我认识他们起,就是老年人的样子,来当我的爷爷奶奶。尔今,我已变成年近三十的中年人,就是那些个一觉醒来发觉眼前都是依靠自己也想去依靠别人的中年人,近三十个春节里,独那一次冷清的年三十,一直被记着了,年幼涉世未深的自己没有去和爷爷勇敢的交谈,反而被吓到退却了。

后来呀,过年爷爷奶奶就没有和我们在一起了,再后来,故乡是枚小小的邮票,邮票上只印有夏季和秋季,如今,故乡只短到春节的车票里。

后来回家的时候,也专程去小院子里看,每次开锁,隔壁邻居的野狗就朝我们狂吠。院墙在几年前老旧倒塌又被重新翻新了,院里野草长得快齐了院墙,窑洞还在,满是灰尘的蜘蛛网。


贾平凹先生曾写过一段关于传宗接代的笑谈,当下就觉得很有道理,随翻出记于下

“我老讲,传宗接代那个意义对现代人来讲已经淡漠了。比方说,问你爷爷是谁、叫啥,一般人都不知道他爷爷,更不知他爷爷那个父亲叫啥,你连你爷爷的名字都不知道,你怎么给他传宗接代?所以说传宗接代对他爷爷或者他父亲来说,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头发软软,心也软软的蔡康永先生说过:

“我猜宇宙裡从没有办什麽节庆,而星星们并不介意,仍然各自照各自的节奏旋转/我猜海裡也没有鼓吹大家许愿,而大家也不介意,海蛇仍然滑行,珊瑚仍然艳丽/至于我们嘛,我们是脆弱又天真的孩子,我们就是要节庆和许愿,然后脆弱又天真的活下去”


北方城市的深夜里,偶有梦到儿时的小院和小院里的故人,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这是我迄今都不愿醒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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