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桥山,山恋叠嶂,绵延起伏。
正是清明时节,草长莺飞四月天;正是桃红柳绿,莺飞燕舞的时节,万物都散发着春天的活力。山坡上满枝金黄的迎春花、连翘花相拥簇放,灼灼山桃花、山杏花争奇斗艳,春风轻轻地吹过,送过来缕缕花香,沁人心脾。溪流在乱石中蹦蹦跳跳,翻出洁白的水花,弹出动人的曲调。山间“叮叮当当”的牛铃声,吵醒了草丛中的野兔,惊飞了树上的刀郎。
山路弯弯,千回百转,远处的山坳里,稀疏洒落着十几户人家。土坯墙、石板房,院畔耸立着荆条编就的硕大粮仓。牲口圈舍里养五六头或白、或黑的肥猪,牛棚下拴两三头黄牛,大黄狗在粮仓下面阴凉处快意睡觉,鸡鹅在门前悠闲的散步觅食。篱笆围就的菜园里,种有碧绿的菠菜、水灵灵的韭菜、顶花带刺的黄瓜、戴着花串的豆角……蜜蜂在花草间忙碌,蟋蟀在草丛中歌唱。
山里人的石板房,以夯土砌墙,以伐木支椽,以石板盖顶,朴实无华,风雨不透。一户人家通常有三间房子,中间是堂屋,也兼做灶房、客厅,烟熏火燎的房梁上,长年挂着挂着几吊熏肉;东屋是主人的卧室,西屋是放粮食的地方。家里殷实的人家,另建有灶房、牛圈和搁放农具、存储粮食的仓房。山里不缺柴火,屋里炉火几乎常年不熄。晚上睡在热炕上,透过屋顶石板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夜空里的星光。尽管如此,但也不必担心,石板间相互接口压茬,漏风不漏雨。
清晨的鸡鸣,唤醒了袅袅的炊烟,石窠里储满了甘冽的泉水,弯腰掬水舀去两桶,泉眼瞬间又满盈盈。男人们开始准备上地的农具,女人们推开门泼出一盆洗脸水,于是灶火里柴火熊熊燃烧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小孩爬出热乎乎的被窝,哭哭闹闹不愿上学,女人叫儿起床的哄劝声、埋怨声交织在一起。不一会儿,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农舍,开始了新的一天。
到了傍晚,炊烟袅袅升起,像一面面召唤人们回家的旗帜,一缕缕炊烟由浓变淡,这时锅里的饭大多已经熟了,开始等待归来的人们。成百上千的麻雀在门前的树林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那个调皮的小羊扭着脑袋不进圈,谁家的小鸡又走丢了,喂鸡的女人满村找呢......一会功夫,天空扯下一块黑纱,笼罩了整个乡村。乡村寂静了,只有满天的星星和月光陪伴着。
春天,大地苏醒,气候回暖。山上的残雪还未全部融化,杨柳便抽出细细的嫩枝。迎春花开了,连翘花也开了,山桃花、山杏花风姿绰约,漫山遍野,分外妖娆。洋槐花盛开像下了一场大雪,白得耀眼,招来了各地的养蜂人,公路沿线堆满了蜂箱。农人们套上牛开始春耕,山里雨水多不缺墒,最适宜玉米、洋芋、豆类等秋作物生长。尤其玉米糁粥,有小米粥的味道;还有玉米饸饹、荞麦饸饹和玉米面搅团,都很招人喜爱。
夏天,芳草萋萋,绿荫铺地。太阳炙烤着大地,森林蒸腾出来的水分,增加了大气湿度,增多了天空的云朵。见云就是雨,一天三场雨也有。山里地气凉,夏收要比塬上迟上多半个月,往往紧赶慢赶就耽搁在雨季里。人们把割倒的麦子捆绑成麦垛,七八个围成一堆,上用麦秸秆成伞状盖好,等在麦田里晒干透了,再拉回到打麦场里进行碾打晾晒,整个夏收断断续续要持续一个多月。
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满山遍野如火如荼,松柏苍绿浓重,野菊争奇斗艳,野果挂满枝头。林下各种灌木一片片、一丛丛,都悄然换上新装,当落日余晖洒向大地时,整个山岭红橙黄绿,色彩斑斓,宛如一幅绝妙的山水画卷。收黄豆、掰玉米、打核桃,几乎所有的人家都锁上了门,无论大人小孩男女老幼,都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劳动中去。庄家成熟的季节,最怕野兔、野猪和獾等野物糟蹋,尤其是野猪,自猎枪被收了后,野猪根本不怕人,往往三五成群,祸害很大。
冬天,北国冰封,雪花飞扬,满目皆白。大山也进入了甜蜜的梦乡,每一次冬天的蛰伏,都是为了下一个春天更惊艳的绽放。以前砍剁的的柴火,大多已经干透,上山放牛时顺便扛回来,一根根锯短劈好,整齐的码放在屋檐下。柴垛的大小,往往是农家生活殷实与否的标志。下雪天的山里是沉寂的,忙碌了一年的人们,终于可以闲了下来,找几个情投意合的围着火炉,喝个小酒、打打小麻将, 或是坐着热炕头上,聊聊春种秋收的庄稼事,农民的话题永远离不开土地。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雨后山中云雾缭绕,袅袅娜娜,缭绕山腰,凝而不散,远处的山峰、近处的农舍若隐若现,远远望去,仿佛人间仙境。 在雨水的洗礼下,整个山景犹如添墨增釉一般, 呈现出崭新、艳丽的色彩。特别喜欢下雨过后的空气,带着丝丝飘香的泥土的气息。深深吸一口气,从心底感到一阵凉爽,如同被雨洗刷了心灵,明净的一尘不染。
往事如烟,岁月无痕,夕落瘦水凝眸处,梦里桃花几回红。遥望远方的大山,二十余年人生匆匆过,风雨任流年……如流往事,总会在不觉然时袭上心头,然后漫卷整个心扉,将难得浅浅遗忘的心事再次勾出,而后深深的怀念,直到彼岸的花开到荼蘼,染了一片又一片不再的浮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