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

落嫣,城中大户家千金。绯羽,落嫣满院桃树中的一颗,每到花季,便是花蕾满枝,花期最长,最为动人的一棵。亦是为此,落嫣只为它取了名字。而这绯羽,似是非常喜欢这名字,以至于每每落嫣无聊与它说话之时,它都会随着不知哪里来的风飘舞摆动,做出回应。

落嫣家老宅,已不知为她哪一代曾曾祖父所建,只知有这宅院之前,那里是一片桃园,桃树之多,不可胜数。入夏时节,美不胜收。正因祖上爱惜这片美景,才有了这祖宅,据悉,院中桃木,只绯羽一棵来自当年桃园,其余皆已换新。

这一日,绯羽独自坐在树下,欣赏屋内落嫣抚琴之景。微风拂过,轻轻卷起片片花瓣,掠过落嫣窗棂,当即他便觉这片画卷般的美景似曾相识,再赏,又仿佛,这许多年来,像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思绪便都随着这悠扬琴声飞得远了。正想的出神,偶听得丫鬟抱怨:“小姐,近日听说附近有流寇作乱,街上不太平,小姐还要去上香么?”“是啊,早些时日爹爹病着,去求了菩萨,说过爹爹病好之后必定还愿,况且今日初一,本也该去上香,怎有不去之理?这流寇尚无人得见,怎知一定在城中?”音儿无奈,兀自去备了马,只得跟从。绯羽听闻,莫名有些担心,随即也跟了去。

那庙在城的另一端,虽说没有太远,过去也需费些时候。月初一的大街上总是热闹的,竟然还碰到了迎亲队伍,边走,落嫣也忍不住好奇,冒出头来瞧,边瞧,心下也忍不住憧憬未来夫君的样子。正想的入神,猛听得街对面清脆的鞭炮声响,望过去,原来是新店开业。

热闹之余,便见一节鞭炮直奔这拉着车,闲庭信步的马屁股,霎时间,这马疼得前蹄抬起,猛地冲了出去,车夫也衰落在地。路人见了连忙躲闪,落嫣也是吓得花容失色,音儿更是吓得直喊救命。眼看前面转弯,车就要被甩出去撞上前方建筑了。正此时,绯羽将预出手,便见一人飞身跃起,落于马背之上,用力拉住缰绳,脚上同时发力,欲尽快让马停下,可这马偏偏不听他使唤,正力不从心之时,绯羽在它眼前飘过,这马才放慢脚步,停了下来。绯羽并未现身,在场之人只道是这年轻汉子力大无穷,救了落嫣小姐。

“在下方若,敢问小姐,可有受伤?”此人从马背上跳下,步履轻盈,来到小姐车帐跟前,恭恭敬敬一揖。落嫣听闻,急忙沾了沾眼泪,“谢公子出手相助,嫣儿感激。”此时音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姐,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扶着嫣儿下车,左顾右盼之下,未有寻到任何损伤之处,紧锁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但心中悸动却仍未平息。“公子莫怪,这是音儿。”落嫣这才开始打量这位公子。这位方若公子生的极为俊朗,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一席白衣更显几分英武之气,越看越是喜欢,只是,这种仰慕之情是不能在女孩子家的脸上随意流露出来的。落嫣定了定神,再次谢过,便于离去。

“小姐可是去庙里上香?在下也有此意,不如同去如何?” 落嫣听了心下一喜,想来他救了自己,定也不是什么坏人,根本顾不上音儿在一旁拽她衣袖,随即答应了。方若嘴角微微上扬,一缕邪魅笑容瞬间而逝。落嫣之喜悦溢于言表,而音儿仍然为主人适才置之不理而忧心忡忡,主仆二人自是完全没有半点察觉。可这一切却被绯羽尽收眼底,大庭广众之下,他不便现身,况且无凭无据,也奈何他不得,只得一路跟随,守护左右。

回去路上,落嫣闻得方若并非本地人士,次日一早还要还乡,便以救命恩人为名,邀他留宿于自家老宅。归家之后,父母自然带他如上宾。待到夜半,方若趁四下无人,潜至落嫣闺房,放了迷烟,打晕了音儿,欲行不轨之事。

趁落嫣意识尚存,与方若撕扯之时,绯羽从天而降,轻飘飘落在床榻之前,只用手在他眼前一晃,方若便失去了意识。醒来之时,已被五花大绑,扭送官府。届时,落嫣方才知晓,这方若便是全国通缉的采花大盗,几日前来到此地便已盯上了落嫣。

而落嫣虽受惊吓,也只是望着绯羽出神,想着人看着陌生,却又似曾相识。此时的绯羽也顾不得许多,抓起她的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你没事吧,落嫣!”

落嫣本已受到惊吓的脸上又多了一抹吃惊颜色,但并无恐惧。她眼望着这偏偏少年,用力挣脱,“你是何人,为何知晓我的名字?”绯羽被问得一愣,这才想起,他从未在她面前现过真身,而她怕是早已不记得他了。

其实,从马惊了的那一霎那,绯羽想起了当年他还住在桃园时的场景,也想起了那个每日喂他喝水给他施肥那个她。想起他本想着陪她一世,却因月老无意中多饮了几杯,乱点鸳鸯,将她许给了一个赌棍,害她新婚之夜便被卖掉还债。为保清白,情急之下以头撞住,香消玉殒。当他赶到之时,为时已晚,只留下一句,“来生,我定不负你...” 想到这里,绯羽眼眶渐渐模糊,脑海中那张本来模糊的脸却渐渐清晰,正是眼前落嫣这长脸,清秀可人,娇艳欲滴。天知道为了避免灾祸,那场法事之后她去了哪里,天又知道,为了过那奈何桥,她又经历了什么。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等了几世,当本已模糊的身影再次变得清晰之时,他再也不愿放手,并且再也不会放手了。这一世,他一定会陪她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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