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文字用来纪念我只见过一次面的喜欢唱歌的王小又。
2024年的1月,我带着妈妈和姐姐家的两个小孩去猫村玩,在高速路上,因为太专注于聊天,在高速路出口的时候忘了提前转弯,只好继续向前到下一个高速路口,而下一个路口我们直接到了山西五台山,误打误撞,我们第一次到达了五台山。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我们并没有去五台山祈福的计划,所以在附近的饭店吃过饭后,便又折返回去,去了猫村。
上一次来也是冬天,那时候路上还有厚厚的积雪,我的车在路上艰难地攀爬着。
这一天,阳光很好。
这一天,王小又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他的头上戴着一个小时候举行庙会活动时候的那种玩偶头罩,我们过去了,他也不动,大概在小憩。院子里摆着一个蓝色的琴谱架,一支话筒,他的旁边是一口铁锅,里面的木柴在毕毕剥剥地燃烧着,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在逗弄着猫咪。
我看了一眼他旁边的歌单,大概十来首,不算多,大都是我熟悉的歌谣。下面用自由的字体写着“十元一首”的字样,还有他的名字。
我:可以点歌是吗?
村长:有人点歌啊,太好了,想听什么?
我:我想听《白兰鸽巡游记》。
王小又起来了,他和村长去屋子里拉了很长的线出来,接好音响,王小又在调试他的琴,在他试音的过程中,我跟他简单聊了几句。
我:你是南方人吗?
王小又:是的。
我:那你叫王小又还是王小权?
王小又:叫王小又也行,王小双也可以。
啊,原来我把“双”看成了“权”或者说“又”。村长补充说他的名字本来叫“王小又”,后来有人说这个名字不好,就改成了“王小双”,所以叫哪个都行。
我觉得“王小又”更好听。
王小又:你会唱这首歌吗?
我:不会。
王小又:那你为什么想听这首歌?
我:也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好听吧。
他的对面有一把椅子,他要我坐在那里听歌,算是观众席的C位,其实在场也没有几个人。我说没有关系,我在哪里都可以,村长开玩笑说我一定要坐在那个椅子上才可以,我有点不好意思,但也还是坐在了那里。
王小又开始了他的歌唱。
很好听。
很遗憾。
电线连接出现故障,他只好在开始没多久又停下,重新连接线路。
第二次,他完整地唱完了这首歌,我不知道他唱歌的时候只是在唱歌,还是在想着些什么。
“我从远方来到陌生的城市,就像沉睡了不知多少个年头,我将不顾一切地来到这地方,放眼望去一路春光不再平凡……”
或者当我们翻越千山万水,终于到达目的地时,再回头看,那些一路走来的美好和咬牙度过的艰难,都算不上什么。每一条路本来也都没有什么特别,直到有一天我们走过,于是它于我们就有了特别的意义。
歌里的白兰鸽执着地从南方一路向北,那他呢,一个南方人,为什么会来到河北的一个小山村?他也有着像白兰鸽一样执着的信念吗?
村长:这首歌在写什么?
王小又:一只白鸽从南方飞到北方。
后来,北方下了一场大雪,很大很大的雪……
现在,北方已经是炎热的夏天了。那天我在车里偶然听到这首歌,突然就想起王小又,我去他的主页浏览,看一些留言才知道,他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就在那场大雪之后。
那一路,我听了很多遍《白兰鸽巡游记》,听着听着,眼泪也掉下来,不知道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
我想那天我们为什么不去五台山观光或者拜拜,却要折返那么远的路去一个偏僻的村落,或许冥冥中注定我要和一个唱歌的人见一面。
很多人会在某个地方等着跟我们见一面,或者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或者我们就只是彼此一瞬间的路过,然后再也不见。
“白兰鸽,白兰鸽,飞过似水流年的人间,直到拥有了一切,还是飞向北方……”
再见,白兰鸽。
再见,那个为我唱过“白兰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