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信号枪响,这次我比较看好那个穿黑色运动短装的女生,看着体态轻盈,但是肌肉密度很大,这种人一般都跑的很快。
每年5月对于参加体考的体育生来说都是一个特殊的月份,赴宴生死场,多年训练流过的汗,流过的泪,流过的血都汇集在一只“碗”里,英国人形容体育场很有意思。
彼时我在东部区的“碗”里当摄像员,那天轮到我站在体育场高台上框全景,不允许带手机,两本杂志已经看完,百无聊赖,时间慢到快要静止,乌云蔽日,太阳迟迟不肯出来,我失去了唯一可以判断时间的工具,冷风总是趁人没防备来一脚漂亮的回旋踢,体育生在跑800米,预判哪个人可以跑第一成了我的乐趣。
黑衣服的女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一骑绝尘,在阴天里像一道黑色闪电,在跑完第一圈之后就把第二名甩开一大截,说不准的,很多人第一圈冲的快,第二圈就没力气了,也有很多人从始至终都一骑绝尘,黑色闪电应该是后者,她离终点还有不到200米的时候第二名还远在后面,就要收下比赛了。
我没想到的是,她在下一刻毫无预兆摔倒了,重重的扎进红色跑道里……
我在高中时候当过一个多月的体育生,准确的说是半个体育生,我是住校生,有三个舍友,其中一个舍友月月鸟痘痘上长了一张脸,每天早晨5点多起来刷牙洗痘痘,另一个舍友大明在一次体育测试中被老师相中,老师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劝大明加入体训队,大明终于被泡到,跟着体育老师跑了,还有一个舍友金子跟着大明跑了,他们三个每天5点多起床,闹铃接连的响,我醒来之后再睡不着,决定跟他们一起跑。
体训队每天早晨6点晨跑,乌海是一座山城,学校东面就有座大山,那段时间晨跑以跑山为主,从学校出来,排成两列,两人一组,跑的时候最后一组要顶到第一组,倒数第二组就变成了最后一组,然后再依次往上顶,城市还没有完全苏醒,灯火星星点点,沿着公路跑到土路小道上山,山路崎岖,沟壑纵横,大山上没有土,像一个光秃秃的巨大石头,从远处看,我们就像在大石头上爬行的彩色小蚂蚁,体育生一般跑到山顶都会像人猿泰山一样的大声呼喊,是一种野性的呼唤,很痛快,声音消失在寒山灯火里。
我的体质还不错,学校组织的冬季越野,400多个男生,能跑20多名,也就勉强可以跟的上他们的晨跑,大明每次都是第一个跑回学校,确实很有天赋,回到学校,我和金子都要上早自习,大明跟着体训队继续训练,下午两节课后也要训练,酷暑寒冬,不能停下。
我问过大明为什么要当体育生,他说两条腿走路总要比一条腿走路好,很对,功夫不负有心人,大明最终没有腿走路了。
那是下午一次100米训练,百米冲刺的时候大明以时速30多公里的速度撞上了另一个跑步的学生,把人家撞翻,自己也浑身是伤,最主要的是自己的腿伤的严重,休养好之后没办法再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冬天每天都得裹着护腿防风。
他后来高考考的还不错,但是我没能理解他为什么要报一个专科学校。
再见他是过年前夕,我们高中一起玩的朋友出来聚会,吃自助的时候他没有来,去纯K的时候他也没有来,从纯K出来的时候他终于赶到,我们一群人打趣他,他解释道他在打工,冬夜我们几个流浪在街上在找一个麻将房,路上聊天才知道他的学校不收学费,而且每年都还会有补贴,我们还在调侃他为了钱连兄弟都不要了,他摸着头,苦笑着说:“没办法啊,我爸今年背部做手术,丢了工作,家里还等着我打工的钱过年呢”。
风真冷。
03黑衣服的女生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刚迈出一步,又跪倒跑道上,头低下去,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一定很冷,她握紧拳头,用力的朝地面砸下去,很用力,流血了吧,跑道原本就是红色的。后面女生一个一个从她身旁呼啸而过,像一阵阵冷风。
所有的人都跑过了终点,她缓缓站起身,右腿抬起,左腿一蹦一蹦跳到终点,我离得太远,看不清她的表情,校医赶忙过来把女生搀扶下去。
牛奶是冷的,是因为冰箱是冷的。
裁判拿起话筒刚要说话,音响发出刺耳尖锐的噪音,裹在风里,像一声叹息。
等叹息消失,裁判对着剩下的学生冷冷的说:“下一组,快点儿上跑道。”随后举起手里的黑色信号枪,“预备!”
“砰”
END.
I WISH YOU HAPPY
特别的你记得特别关注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