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医院的墙开裂、泛黄。插着鼻管的老人是覆着皱缩皮囊的骨头。她在清晨于拥挤的病房死去,其余二十七个人嗅着死亡的味道,那是尿液、粪便与消毒药水之外的较为新奇的气味,没有帘子相隔,可以尽情地用发黑的肺叶吸收,直到它胀满。
2.
从急诊大楼出来,几辆救护车歇在过道上,雾蒙蒙一片的夜色中,不时闪过一片东西,我追随着它飘忽不定的轨迹看了许久,发现那是一片悬铃木的叶子。在昏暗路灯的橘红与救护车闪动的蓝色灯光中它染得斑斓,它淹浸在潮乎乎的空气里变得愈发沉重,最终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3.
小区里,喝醉了酒的年轻人,歪头歪脑地列了不那么齐整的一排,晃晃悠悠地走来。像是喝醉了酒,他们拨响自行车的车铃,断续的疯疯癫癫的笑声夹杂着铃声刺向四周陷入浅眠的紧挨着的楼面上,四下弹开。我钻进属于自己的那条楼道,打开铁门,我警惕地回头看到他们刚好吵吵嚷嚷着错过了这里。我大步向上蹿,像是在逃避,匆匆逃避被荒诞裹挟这一下。
4.
我站在桎梏我喉咙的冬日里把双手举过头顶而它的枪抵在我后背偏下的地方,打算一点点毁了我而非直截了当地杀掉我。它多么爱看脊髓萎缩的人痛苦而失去尊严地苟活的样子啊,尿袋挂在左边,葡萄糖生理盐水的点滴袋子悬在头顶,你的轮椅是绞刑架线已为你备好,轮子的咯吱声仿佛是你背上轻柔的抓进骨头的一推:离开地面吧,你怎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