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发自简书App 似曾相识燕归来(五) 文/六月孺子牛 从山上到村里,横竖不过千米的路程,因为几年前山头开过碎石厂,一段路加宽改造,来来往往的运输车把原本平坦的土路压得坑洼不平。碎石厂在西山头,而庙在山东头,两者遥遥相对。原先计划修上柏油路,再砌上一段石阶到东头的庙里,这样方便村民敬香拜佛,碎石厂的老板侯富贵不乐意,因为平摊费用,他平白要出5万元。再后来县里下达文件,开山毁林办碎石厂的一律关停,响应中央政策: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碎石厂关了,修庙的钱也没了,这条路就这样搁了下来。 侯家塘村其实是分老湾和新村的,老湾紧挨山脚下,离村不远有条国道,村里后来盖的新楼房都建在马路边。因为是国道,过往车辆多,村里有商业头脑的年轻人就办起了餐馆、旅社,汽修。侯家塘村地理位置特殊,山背就是县城,原先进城都是翻山越岭,后来修了国道后,进城就得绕着山脚跑一圈,多出几十公里路。 离村不远处有个全县最大的淡水湖——燕子湖,每年冬天,各种各样的鸟飞来过冬,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湖对面是块很大的沼泽地,荒了多年,县里一直想把这块地方开发成湿地公园,建成一个度假旅游胜地,只是喊了多年,也不见动静。 曹老太是在福生老屋去世的,村里规矩,人只有在老屋咽气的,才有资格在祠堂入棺办事,否则灵柩只能停在祠堂外面。人死了进不了祠堂在农村是很件忌讳的事情,至于那些非命死在外头的,那就更莫想入祠堂,只能在田野搭个棚草草了事。 慧诚一进村口,就听到鞭炮炸开了窝,一大早得信的村民一个个前来祭奠,磕个头烧个香表达对死者最大的尊重。不是亲房的礼毕后该干嘛就干嘛,亲房的则要留在主家帮忙。大家分工明确,男的主外,在主事安排下,有的出外报丧,虽说现在有了电话手机,但对一些特别的亲戚还得派人亲自登门报信,否则就有争理的亲眷来闹灵堂,尤其是娘屋的人,更是不能怠慢。俗话说“爹好葬,娘难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有人忙着收拾祠堂,准备入棺事宜;有的出外采购,留在屋内的招呼前来吊唁的客人,递烟倒水,不能含糊。女的则在后厨忙活起来,因为还未入棺,厨房的事是亲房女眷分内的事情,谁烧火蒸饭,谁切菜掌勺,都有人安排得有条不紊,需要什么,差哪些东西,都会及时报给外头采购的人。一旦入棺进了祠堂停放,厨房的活就交个专门做红白喜事的厨师,主家只要告诉他每天多少桌,怎样的一个标准,他就列出菜谱清单,主家安排人买回就是。 现在农村日子好过了,攀比的歪风日益加剧,稍微条件好一点的家庭也不经这样折腾,可大家都这样办事,你稍微办寒碜一点,就有好事的人背面编排:烟不够味,酒也不辣,席面上的菜更是不行,打发叫花子也不是这个样子? 遇到手短的家庭,只好咬着牙硬撑,死个老父老母花上半辈子积蓄也只能憋屈着,薄养厚葬已成风气。 曹老太孙子永强是村里支部书记,福生在老一辈村里人中也算是个有头有脸,说话有分量的人,再者曹老太百岁登仙,这在全村算是一件大事,怎么发葬,全村人都巴巴看着呢。 福生不想落人后,早前就把话向永强挑明,老太的丧事一定要大办,不能让人看笑话。 有人在大门贴挽联,只见当门三个大字:当大事 左边是:人去堂空,何处再听慈母唤儿切; 右边是:星沉月落,窗前犹见清辉照我眠。 慧诚鼻子微微一酸,但他极力保持住脸上的平静,见过福生老爹后,有人领他进了曹老太下榻的偏房。他走到老太身边,弯下腰去,轻轻揭开盖在老太脸上的白布,老太一脸慈容,面相挺好。他双手合一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坐在老太旁边,拿出木鱼,一边敲,一边开始念经来。 原先守在一旁几个女眷也停止了哭泣,她们都屏住呼吸,侧耳听着这位年轻的小和尚的唱词,生怕错过一句经文。在侯家塘村,慧诚的出现总能引起一阵骚动,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津津有味的故事,总有好奇的人拿来说上一遍又一遍,且百说不厌。 慧诚已是见怪不怪,面如止水的表情让人永远猜不透他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感情融入到经文里,让佛祖保佑,老太的往生路上再无牵念,其他的议论,权当是一阵风从耳边吹过。 图片发自简书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