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谝是非
2016年年前时期。尚浅外婆在姨妈徐菁衡家里玩,母女俩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聊着家常。
外婆问道:菁衡啊,高权去哪了?
菁衡回道:他能去哪里,不是去跟同学聚会,就是去打牌,有时候去锻炼身体。退休了就干这些事,有些单位要人,返聘他又不去。
外婆笑呵呵的说道:这样也好,好啊,都好,我看你们好了,我才好,我心里才畅快、高兴。
菁衡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谁不好了呢,我们都好着,就是曦宇不争气,徐家就他一个男孩子,又没有多的。其他混的好的都是旁支,不是我们这一支的,曦宁到是争气,可又是女孩,他跟曦宇换一下就好了,毕竟曦宇再差、再不争气也是徐家的根,后代随了徐家的姓。
外婆笑道说道:前些年啊,我也这么想的,心里想着,曦宇跟曦宁换一下就好了。那怎么能换呢?曦宇就是曦宇,曦宁就是曦宁。我就两个儿,两个女,老大跟前一个儿,老二跟前一个女,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老二跟前一个女还不如曦宇,又没有儿,女又不争气,老二心里该多难受呢。现在曦宇也在慢慢变踏实了,都还不错,都挺好。
菁衡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女孩子差不多就行了,曦宁就跟男孩子差不多,也不知道现在这些女孩子一个个是怎么了,子熙、曦宁,还有那尚家的尚清,一个比一个努力,一个比一个拼的历害。这些男孩子反而不知道努力了,以前看浅浅还不错挺温和的,我就说她应该早点找个普通人嫁了,好好过日子,做个饭、洗个衣服,做个家庭主妇不是挺好的嘛。她出去跑了两年也学着去创业了,没想到还给创成了,可能创业还是简单啊,也是运气好,在外地居然干成了。
外婆说道:唉,你这说的这是什么话。现在男孩子、女孩子都一样,以前我也想不开,就想着,老大跟前再有个女,老二跟前再有个儿就好了。现在我活到九十岁了,还活着,也想开了。儿女都一样,你跟你那个妹妹莱衡都好,莱衡没有你命好,嫁了个男人,又出事了,为了工作,把一个足月的儿子拿掉了,后来工作也没有了,早知道还不如留着儿子,好待有个根,现在他们就浅浅一个,还是个女孩,唉。
菁衡说道:他就是太耿直了,不适合搞政治的,被人算计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高权也是一个耿直的人,知道斗不过他们,就早早的退了,明哲保身,我们才有现在的日子。
外婆说道:你说错了,你还是不了解高权这个人。他不是斗不过他们,他是不想斗,高权是个好官,知道为民办事。知世故而不世故,能斗而不屑于斗。他早知道计划生育查的严,你们怀上子熙的时候,他就让不要声张,在老家养胎,子熙一出生就把户口上到别处。这后来才有了阳阳,要不你也只有一个。我这些儿女中啊,还是你好,就你有一儿一女,凑了个好字,好啊!他们当时都不知道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
外婆说完,菁衡又说道:实在是苦了子熙,从小在老家她爷、婆养着,那养的什么样子啊。我在外省,有时候想子熙都想哭了,过了几年有了阳阳才好一点。上个户口连名字都弄错了,三个字的名字弄成两个字。
外婆见状便说道:一提到你的儿女,你就眼泪哗哗的说苦了他们。要咋样的条件,才没有苦了他们,那子熙小时候,我们也在帮忙带,也没多委屈她,这子熙叫魏熙名字不是挺好嘛,尚家那几个,名字都是两个字,后来派出所让他们不要取两个字的名字,说怕重名太多,他们还不同意,一定要取两个字的名字。
菁衡听完便说道:子熙这女子 ,一定要考研究生、考博士,我不忍心看她那么累,这眼看都三十岁了,对象还不知道在哪一方。阳阳吧,他爸爸希望他以后能当官,我们把路都给他安排好了,他到好,学着浅浅去创业,如果不是浅浅,阳阳也不得这么做。你看他找了个啥样的媳妇,为了他那媳妇,跟我们都闹翻了,阳阳从小听话,怎么都没想到,这阳阳倔强起来比谁都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怪来怪去,都怪了浅浅。
外婆听了说道:哎,我说你怎么怪到浅浅头上去了。我说句公道话,你怪浅浅,真是怪的太冤枉了。我看他们这几年关系都变了,不如从前了,都没怎么联系了。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了,有时候浅浅回来,阳阳没在,有时候阳阳回来,浅浅没在。
菁衡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这不怪浅浅还怪谁?就是她带头创业,阳阳才学的,早早的就用什么苹果手机,也不知道把钱给你们买些东西。阳阳见了也想要苹果手机,我没给他买,他就要自己赚钱。早知道这样,我当时就该给他买一个,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事。
外婆说道:你看你说的这是啥话?浅浅也给我们买了些东西,他们那个家用钱的地方多,她又要顾着她的姐姐尚清。
菁衡不满的说道:那尚清是外人,要顾也要顾着曦宇、曦宁他们。
外婆又说道:在你眼里尚清是外人。在浅浅眼里,尚清才是她的亲姐姐,她们都姓尚。真按亲疏来分的话,我们曦宇、曦宁跟她的关系都没有尚清亲,人家俩老子是双生子,两妯娌关系也好,一家一个女不分两家,你说亲不亲。那尚清从小就爱浅浅,浅浅又胆小,谁欺负浅浅,都是尚清在出头。你说浅浅不对她姐姐尚清好,她对谁好呢?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有因果轮回的。
菁衡听了便说:现在再好,以后嫁人了各顾各家,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外婆听了便说:再不好,也比外人强。我说你以前很能干、聪明的啊,这几年是怎么了?是阳阳把你气糊涂了吧。我说这事你要想开一点,阳阳媳妇家虽然穷了些,我看那媳妇到不错,虽说给钱多了一些,可阳阳年纪轻轻能赚钱啊。
菁衡听了便说道:真找不到阳阳是鬼迷心窍了,还是走火入魔了。怎么看上了那么一个人,还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他看上谁我都会同意,像浅浅、曦宁,我都没有意见,甚至像荫荫那样,学没上出来的,我都没意见,他怎么看上了那么一个地方出来的人。
外婆笑着说:你们最后不是不给他钱了,他还是自己赚到钱了,看看现在赚的多历害啊,一年就买车了,再过几年光景,说不定比你们俩还有钱。
菁衡听后不满的说:他赚钱,找人贷款、租门面房,都打着我们的旗号说的。他创业根本没有什么成本,贷款没有利息,租门面房给他免租,说赚到钱了再收钱。用我们的老关系,把电脑这里往单位上、学校里卖,有这样的关系,谁都能赚到钱。阳阳从小老实,做生意了也会出去哄人了,我们多年没有联系的老关系,都被他扯出来了。
外婆听了呵呵笑着说:这阳阳是聪明啊,比高权灵活多了。
菁衡不高兴的说道:聪明什么啊,给他铺好的好好的路他不走,偏要去创业。
外婆听了笑呵呵的说道:阳阳有这本事是遗传好,你们俩都聪明。两个孩子也聪明,那浅浅是没有那个本事的,有这关系,浅浅也用不了。上回莱衡回来看我说浅浅一直想回家,不想在外地待了,但是回不来了,不能说走就走了。厂子办的挺大的,手下有人要管着,不能像打工的说走就走了。
外婆说着,又喝了两口茶。准备起身去洗手间,并说道:人老了,没用了,总是口干,一天老往洗手间跑。唉,人老了,没用了哦。
菁衡听了说道:你都九十岁了,还有哪个像你这么能干讲究的。
外婆听了说道:比我能干的,年龄大的多了去了,上回看见一个老年人还绣花呢,我都绣不来了。
外婆去了洗手间,菁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着母亲说的话。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该看开了,想着阳阳心里又是一点酸。阳阳怎么能这么不听话,找了这么个媳妇。
外婆从洗手间出来后,菁衡便说道:上回去阳阳住的地方看,他那媳妇把所有剩菜热到一起,装在碗里。阳阳居然吃的挺香,以前阳阳嘴多挑啊,这不吃那不吃的。现在呢,我看他屎不吃。
外婆听了嘿嘿的笑了起来,说道:这所有孩子中,就阳阳是含着金汤勺出生,蜜罐里长大的,是真没吃过一点点苦。现在吃些苦也好,人啊,一辈子总是要享些福,吃些苦的。人一辈子啊,长远着呢,不能光吃苦,也不能光享福,既要吃苦,也要享福。我小的时候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有丫鬟伺候着。后来解放了,我们也抄家了。就有人开始收拾我们,让我们干活,专门干那些脏活,累活,刷马桶,挑大粪,不干就打。我们哪里干过这些活啊,当时也得咬着牙干啊,有什么办法呢?时局变了!现在这社会多好啊!比起以前好到哪里去了哦。
菁衡听了便笑着说道:那就说明没有个不会做的,到那一步了什么都会做了。
外婆听了也说道:是啊。到那一步了,什么就都会干了。你徐家的爷以前才是个人物,我也是听说的,没见过。早早的就被毙了,他以前把家里的房子,建的跟铜墙铁壁一般,四面八方都有防守,手上有武装,腰杆有枪杆子。前院是练兵场,每一间房子都是相通的,危险的时候可以从后门逃出去,屋顶上房还有逃生的卡口,逃生处建的有接应的过道。下房一面墙都是防守,当时那些土匪怎么打都打不进去,那才叫一个固若金汤!这多历害的人啊,也算不到自己的命啊,他一死,接着两个儿也死了,老徐家兴盛了将近百年,火了近十代人,说败就败了。像你爹他们这两个,都是小的才活下来了。
菁衡听了说道:都过去了,说这些也没用。我们也受了一些苦。当时成分不好,上学总有人欺负,还说你爷是怎么死的!你们是地主,要斗我们,所以在学校经常跟人打架。打完了老是吵的还是我们,我们是地主……
外婆笑着说道:我给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把心放开。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不了的,你就算有你爷当年那本事,也算不到时局变化。阳阳也好、子熙也好,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管不了。曦宇、曦宁、子熙、阳阳,还有浅浅。我就这几个孙子、外孙,一共就五个,我只希望他们都好好的。人老了,不求什么了,就像以前一样,逢年过节的能回来,在我身边围着闹着,说说笑笑就知足了。现在他们这一辈之间都生分了,逢年过节的这个回,那个不回。浅浅是不姓徐,也不姓魏,可她到底是徐家的后。
菁衡听了这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便说道:那浅浅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见到我一直挺热情的,也跟我亲热,到家里来了就给我帮忙做事。小时候还喜欢扑到我身上,让我抱,有一回不知道她是叫错了,还是怎么的,居然把我叫妈,我才说你以后就叫我姨妈吧。现在见了我也不热情亲热了,也不帮忙做事了,赚钱了,人也变了。
外婆笑着说道:我看浅浅没有那个心,她再赚钱,怎么能跟你们比呢。是你这两年因为阳阳、子熙的事,你心里操心受苦,你把气出到浅浅身上,是你对她太冷漠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长期热脸去贴冷屁股的,慢慢都变冷了。
菁衡听了没在说什么,母女俩又聊了很多家常,说了些贴心的话。
物是人非,渐行渐远。大抵便是这样吧,本来很熟悉的人,后来越来越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