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坞里一棵树
我一向不喜欢徐志摩,直到看到这样一句话。
在上海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徐志摩拿着一根纸烟向一位朋友点燃的纸烟去火,他说:“kissing the fire”。那一瞬间我心里的徐志摩再也不是康桥水里摇曳的水草,而是灼灼红尘里的勇士。
红尘灼热,多少智者敬而远之,隔江观火,拿出冷酷的心境去估量一切,不愿投身到轰轰烈烈的火焰里去。而他却亲自吻这团生龙活虎的烈火。
那时的我叫自己燃衫,即便是燃尽衣衫赤身裸体也想如幼时回家路上一路开得肆意妄为的木芙蓉一般热烈。渴望证明自己曾经活过,妄图被看见,被记住,在这人间留下痕迹。
人生一逆旅,处世若大梦。醒来之后我便成了一棵树。
山河已属微尘,而况尘中之尘。以前觉得追寻的才是勇士,但其实往生命深处看去,却不尽然。我们都没有存在的根基,无法忍受这种无依、无凭、无据感受的人才会想去追寻某些东西妄图与这个世界产生联系。或许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存在的虚无和生命的荒诞依然将生命的根基扎于自己的内心长出一棵树。
我愿在辛夷坞里做一棵树。鸟儿飞行的目的可能是树,但树的目的是他自己。星霜夜露,四时风雨,有生之年,所有的风景都助成他年复一年壮大的年轮,茂盛他渐得庇荫相逢者的浓阴。听风听雨、看云观霞、直到有一天消失。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