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by 达达
这是唯一的在公众场合提到我的爸爸。（文章根据17年秋演讲稿整理）
大家好，我是达达，今天给大家带来的是父亲和我的故事。
2015年10月份的一个下午，我在家像往常一样看书，突然有点饿，就煮了包方便面。没想到这个不经意的举动成为我们家不和的导火线。傍晚7点左右，爸爸像平常一样回家做饭，问我晚上想吃什么。我随口说‘已经吃过了，不用做我的’。始料未及的是，我刚说完，他就大发雷霆，数落我不懂事，只顾自己，不管别人。（内心：到目前为止，我仍然想不通自己错在哪里，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干嘛那么大声讲话。）我争辩道‘现在才7点，平时也是这个时候做饭，我提早吃了饭有什么关系’。我们两个不欢而散，各做各的事。
回到房间，我内心已经崩溃，泣不成声，认为他非常不尊重我，不管什么事，礼貌地讲话可不可以。
后来几天我们一句话都没讲。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会喊一声‘吃饭了’，其实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随便吃完饭，洗干净碗筷赶紧回房了。那段时间，大概彼此都不爽对方。
有一晚，妈妈找我聊天。她说其实爸爸对我挺好的。比如小时候，我妈让我做家务，我可能和爸爸撒个娇，他就会帮我。上初中，12点回家吃午饭，接着我会睡午觉，通常他会在客厅看电视，静音，怕吵醒我，大概一点钟叫醒我写作业，他再睡觉去。每天晚上要去老师家里补习，下课都九点多了，不管风吹雨打，爸爸都会接我。印象很深刻，学校举行‘家长走进课堂’活动，他去参加，也是唯一的一次参加我的学校活动。我在想，在教室后面坐一节课，他会不会很无聊，很尴尬。高中下课更晚，冬天路又比较滑。我在想像，一位父亲在寒风凛冽的冬天，在马路口等她的女儿归来，那时没有智能手机，没什么来打发时间，抽根烟，出现一个身影，心中一阵窃喜，可惜不是我！等到我了，‘走吧’，我们俩就这么并行着，一路上也没有太多的交流。
回首往事，爸爸为我的学习付出很多。虽不善言辞，但一直在默默关心我。
离家外出上大学后，我们的交流才多起来。当然不是他打电话给我，都是我打电话给他。每次要不在家休息，要不在外工作。可能不是面对面，会大方些，叮嘱他少抽烟。有一次，过年不打算回家。有个朋友，他们家在昆明有套房子，她提议过年去昆明，我也很想体验其他地方的人是怎么过年。所以我打电话给我妈说‘过年不想回家了，你觉得呢？’我妈让我问我爸，我爸说‘随你，你再问问你妈’。最后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想通，就是想像别人家都热热闹闹，家里只有我爸妈两个人，好冷清啊，当时为此还哭了好一会儿，哈哈，自己怎么可以没心，过年不回家呢。
就在我们吵架前，我想吃枣。正好秋天，是丰收的季节，我和爸爸到一片枣林里去摘枣。秋风萧瑟，一片荒凉，光秃秃的树枝上零星挂着几颗枣。望着十几米的老树，我都想放弃了。可是爸爸还是想办法，他把电动车放在树下面，再踩着堆成垛的玉米杆，费力地爬上去，摇摆树枝，枣稀稀拉拉掉在地上，我赶忙去捡。然后他从那么高的树枝上小心翼翼下来，我牢牢地踩着电动车，生怕我力气不够，没有扶好他。接着爸爸蹲在地上捡我没有发现的。回到家我们用水清洗干净，晒干。那些枣足足让我吃了一星期。
妈妈安慰我，让我多想想别人的好。后面我们慢慢恢复以往，家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故事并没有结束。
还是那一年冬天。爸爸查出了心脏动脉血管堵塞，需要做搭桥手术。我私下百度查过，手术的过程很恐惧。我不知道爸爸怕不怕，反正我很怕，他和我说以后对妈妈好点，好像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我开玩笑，一打麻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做完手术的前两天，他在ICU里躺了两天，身上插满管子，等他醒来伤口又有些痛。他一个人在重症监护室里，里面充满刺鼻的药水味，非常安静，只有钟表在嘀嗒嘀嗒走。他很希望妈妈进去陪他一下，因为有限制家属探望时间，爸爸煎熬地等待着。看着分针，他感觉过了一个世纪，其实才有五分钟。
手术前和手术中的这一幕，都是我妈和我讲的。爸爸从检查―住院―手术―恢复，我通通不在身边。我都没有去过医院。我只是在他出院的那一天去接他回家。一进病房，我惊了一下，老爸整个皮肤很白，没有血色。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有没有好好看书’。当时我快要哭出来了。那个时候，我在准备非常重要的考试，他们怕影响我的情绪，都不让我管医院的事。我一个人在家待了一个月。家里发生这么大事，我根本看不进去。尤其是爸妈希望不影响我，我更想为家里做点什么了。
走进考场，满怀歉意，因为我根本没有好好准备。事情过去一年多，当我准备这个演讲的时候，回忆起片段，我不能控制自己。（同样此时在整理这篇稿子，现在过去快三年，我依然不自觉地流下眼泪）
现在我在外地工作，一年回家一次。常常会和父母视频。视频里的爸爸像小孩一样，会问我新理的头发帅不帅，买的眼镜酷不酷？他也会像小孩一样撒谎骗我没有抽烟，没有去打麻将，我像个大人一样，很耐心地解释，抽烟不好，吸烟味更不好，他都会笑嘻嘻地和我说，‘知道了，不抽’。
好怕他们老得太快。希望他们慢一点，我的速度快一点。
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
12.27
今天感悟很深，一下午一直在感动与流泪中度过。
首先感谢我的妈妈。我有一个很智慧的妈妈，在她年轻，我上初中的时候，我们家里每个人都配备了保险。以至于爸爸做手术以及后续大笔的康复费用，都得到了保险的补偿。因为受益所以感恩。源于感恩，所以希望更多人知道。熟悉我的朋友很清楚，我们聊着聊着，我可能就会问道‘你有保险吗？’然后大谈特谈保险的好处。很开心有些朋友有行动。更多的人觉得‘你现在卖保险吗？’，然后觉得现在年轻还不需要。好吧，如果你们家里有钱到房子很多，有了重病直接卖一套房，那确实不需要。更多的人，我是点到为止，毕竟我不是专业卖保险的。我希望更多的年轻人，对自己负责，对父母负责，对未来的孩子负责。我不想灾难发生时，我们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一月份回家一趟。可能我在外久了，只有工作和休息两种状态，感受不到赤裸裸生活的压力。回家后，爸爸说腿抽筋。听了好难过。刚好我之前也有这个问题，就想让爸爸穿健康的衣服，希望有改善。一开始他不愿意，我不知道他不愿意的原因是什么。等到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和他讲了我希望他健康的心情。爸爸若有所思，他说下次我再回去他会好好去试，不枉费我的一片好心。
再后来，爸爸转移了话题，拿起剃须刀，问我深圳有没有这个零件。我突然意识到，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关心过他究竟需要什么，一直都是嘴上说说。我一直只关心自己的需求，忽略了亲近的人，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没有送过。
原来我所期望的我陪你变老竟是这么缥缈。
补充于19年1月
